身体失重的那一刻，华菲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道紧紧抓住了她。

是霍北辰！

霍北辰及时冲上前，抓住她一只手，但他也摔趴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地板上翘起来的一小截钢筋。

他救她！

为什么！

“放开她，霍北辰！”孙笑薇忽然出现，冷冰冰地盯着霍北辰，“否则我让你们一起死！”

霍北辰置若罔闻，只管对华菲说道：“坚持，我拉你上来！”

他手臂用力，青筋暴起，将她往上提……

她的身体，一点点往上。

忽地，刚往上的身体陡然又下沉，霍北辰的俊脸变得扭曲。

孙笑薇踩住了他的手腕，死死地碾压，满脸凶狠：“霍北辰，放开！老娘叫你放开！”

霍北辰咬紧牙，忍着剧痛，还是一点一点将华菲往上拖。

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偶有几点，滴落在了孙笑薇眼里。

好似她的泪水，从眼眶滚落。

“啊！啊啊！”孙笑薇疯了。

她随手抓起地板上的建筑垃圾，拼命往霍北辰脑袋上砸、砍，“叫你放开，放开，叫你放开啊！放开！”

霍北辰的额头滚落鲜血。

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大小姐，霍总的人到楼下了！”忽然助理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再不走，走不了了！”

“我要他们死，要他们死！”

“快走……”

声音越来越模糊。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华菲知道，这是缺氧的征兆，因为孙笑薇的干扰，她已经悬在空中太久了，她快没有力气了……

“霍北辰，别废力气了……”她想说话，但已发不出声音，只剩嘴唇在动。

霍北辰又何尝不是，她也只看到了他的嘴唇在动。

渐渐地，她闭上双眼，失去知觉。

眼角淌下一滴泪水。

是从她心底淌出的眼泪。

那一年，她在绝境中碰上他，他成了她的救世主。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原来命运从未将他们两人分开。

但为何要有如此的捉弄？

但为何，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拥有时的可贵？

如果她就此醒不来，会不会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妈妈，妈妈！”

又有人在喊“妈妈”。

这声音有些遥远，但很熟悉。

“妈妈，妈妈！”

她凝神静听，心头顿时高兴起来，是泽泽，是泽泽来了。

“妈妈，妈妈！”

她的眼皮好沉，好涩，但她还是努力地睁开，废尽心思想要睁开。

她不能让泽泽担心。

她想要确认，这并不是一个梦境。

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她先是看到一束光亮，而泽泽的模样渐渐在光亮中清晰。

“妈！妈妈！”泽泽激动地扑到了她怀中，喊声中满满的哭腔。

她感受到泽泽发颤的小身体，感受到属于孩子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药香，她的心很安定，很平静。

离开的这些年，她曾无数次想象，再次听到泽泽叫她“妈妈”的情景。

唯独没想到，会是在她再一次的死里逃生之后。

这时，她的神智完全地恢复过来，才发现床边站着好几个人。

有顾繁烟、有阿月、还有林知白，家里的保姆李婶。

他们的神情都很激动。

“华医生，你总算醒了，”阿月也哽咽了，“你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顾繁烟轻轻握住华菲的一只手，“华菲，一个多月了……我们都以为你……”她红了眼眶，“泽泽每天都来这里，陪你，和你说话，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华菲明白了，大概是当天她缺氧太久，伤到了脑子，所以陷入了深度昏迷。

林知白搂住顾繁烟，柔声安慰：“华医生已经醒了，没事了。”

华菲使劲咽了咽口水，使自己身体各处的神经都调动起来，慢慢地能说话了。

“阿月，我治过这种情况的病人，你没学会……”她语速慢，但还算清晰。

“我都慌神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下针，”阿月瘪着嘴说道，“我又怕自己学艺不精，起到了反效果。”

华菲轻叹，“我必须把你教会了，否则生死关头，没人医治我。”

“你先歇会儿吧，少说话。”顾繁烟被华菲逗笑了。

这时，阿月眸光一闪，有些怪异。

顾繁烟等人也往门口看了一眼。

“霍总，你来了，”李婶欣喜地说道：“太太醒了。”

“爸爸，妈妈醒了！”泽泽也激动地说道。

霍北辰的脚步愣了愣。

顾繁烟看了看其他人：“我们先出去吧，让华医生好好休息。”

她牵着泽泽，与其他人一起出了病房。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华菲能清晰地听到霍北辰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有些紧张。

他始终没挪步上前，仿佛不敢相信她已经醒来的事实。

“霍北辰，你的伤好了吗？”她主动开口问到。

她记起来了，当时孙笑薇发了疯，将他也伤得不轻。

脚步动了。

霍北辰的脸映入她的视线。

她不由地一惊。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的模样，双眼无神，胡子拉碴，满脸疲惫。

黑眼圈浓重到像涂了一层黑色眼影。

而额头还裹着一圈纱布，纱布隐约间透着血。

“你额头的伤……”华菲微微瞪大双眼，“我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

霍北辰不以为然：“好得很慢，总是裂开。”

她明白，他休息不好，免疫力下降太多。

“我现在醒了，没事了，你回去休息……”

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你刚醒，不要说太多话，多睡觉。”

“我去给你叫医生。”

说完他即转身离去。

华菲看着他的背影，眼圈不禁一点点红了。

医生给华菲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得到的指标让医生惊讶不已。

“你这样的病人我们以前也收治过一个，你们的各项数据差不多，”医生说道，“但他昏迷三年多了。”

华菲愣然：“他人呢，在哪里？”

医生回答：“早送回家去了，每天躺在医院，哪里负担得起。”

华菲还说不出太多话，用眼神示意阿月。

阿月即说道：“医生，他的地址你有吗？我去给他治疗一下试试？”

“不去。”一旁的霍北辰忽然出声，严肃地制止。

阿月撇了他一眼，满脸不服：“我想给谁治，就给谁治，你能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