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

倪振南的心顿时抽了抽，左脚的刺痛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就算废了一条腿，大不了拄拐，顶天了坐轮椅，凭他以前的积累，小日子还可以过的很滋润。反正他也不是小年轻了，老夫老妻的也不怕老婆跟人跑了。

但若是给了林汉投名状，那个后果……倪振南连想都不敢想，一旦事情泄露出去，别说他了，连他一大家子，都要跟那个倒霉的赵贵仁一样，被人灭门。

所谓投名状，就是用别人的命，来保自己的命。

所以当别人知道的时候，直接弄死他都算轻的。

关键就在于，他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这个把柄，就会一直捏在林汉的手里，让他轻易不敢背叛，因为背叛的代价太过沉重。

老子给孙毅当了这么些年的线人，他都没让我拿出投名状来啊！

但是看林汉表现出来的心狠手辣，倪振南毫不怀疑，如果他今天不给投名状的话，恐怕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这是逼着我出卖朋友啊。

当然，倪振南也是有心机的，他给孙毅当线人这些年，手里的确掌握了很多黑料，主要是孙毅的，也有其他执律者的——同时孙毅也掌握着他的命脉，也就是他的线人身份。

线人和卧底不同，卧底是有本来身份的，想要恢复本来的身份，就必须完成任务，一旦惹恼了牧羊犬，或者牧羊犬不幸挂了，世界上就再也没人知道卧底的真实身份了。

而线人本来就是黑色公司的人，他们哪有未来？所以从来也不想着恢复身份什么的，他们更看中的是利益，以及能够平安地金盆洗手。

线人和卧底的相同之处在于，一旦被人知道身份，就要死翘翘了。

所以倪振南也没纠结，看到林汉手里的军刀，又要往下落，他立马就答应了。

尼玛，谁的命都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五年前，港口区一次打击走私的任务，孙毅带队，我是线人，因为有个执律者被对方发现了，所以行动提前开始，枪战打的很激烈，”倪振南喘着粗气说道：“执律组这边有带着重火力的行动组，所以一直占上风，不过因为是仓促行动，所以对方很多人藏到集装箱码头里去了……”

“说重点，不然你的左脚就来不及了。”林汉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

“重点就是孙毅误杀了一个执律者，当时他害怕担责任，没有及时叫救护车，而是把自己的配枪和枪手对换了一下。”倪振南飞快地说道：“这事儿他回去以后怎么说的，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好好的没事，那个执律者当场死了。”

“有证据吗？”林汉不耐烦地说道：“口说无凭，你光知道有个气用？”

“其实，现场是有监控的，他干的一切，都在监控里，”倪振南苦笑着说道：“我当时害怕啊，我又没枪，所以藏着藏着就藏到监控室了，然后我就拿走了监控录像，顺便把那个地方的监控给破坏了，事后我也没再去那，孙毅应该会以为那个监控是坏的吧，至于他事后有没有再调查，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没有再透露过口风。”

林汉忍不住骂了一句。

尼玛，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看来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一旦百密一疏，都五年过去了，还是随时能找到你头上，偏偏你还以为没事儿了，根本就没防备。

要引以为戒啊！

这小子可是孙毅的线人，还说两人的关系是“如胶似漆”的那种，结果这小子还不是暗地里捏着孙毅的把柄？用不用是一回事，但是这东西，他有刻意收集了啊，想用的时候随时都能用的上。

就比如现在。

原本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东西，一下子变成了“害人之心不可有”的东西，而且转化的如此流畅。

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人，哪怕倪振南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谁能想到，他的手里竟然攥着能毁掉孙毅，甚至毁掉执律组的定时炸弹？

可笑孙毅，恐怕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牧羊犬，控制着手底下的线人，哪怕是已经退休了的，一个电话也能把你拎出来为我服务，你敢不答应？

结果呢？

林汉心中吁了一口气，收敛了放飞的思绪，说道：“东西在哪里？”

倪振南苦笑道：“不在本地，在我老家菰城的乡下，老房子里面。”

林汉二话不说，摸出手机就给石秀打电话。

“我想从你那借个人，要可靠一点的，去菰城拿点东西回来。”林汉说道。

“可以，地址给我。”石秀也干脆地答道，并没有一句废话，也不多问缘由，让林汉大为满意。

这才是做事情的人嘛。

林汉问倪振南要了地址，然后把破布捡起来，重新塞进他的嘴里。

倪振南顿时懵逼了，什么情况？我都说了，你还不送我去医院？大哥，送我去医院啊！我需要及时手术，不然我会残废的。

林汉根本不为所动，结结实实地把破布把倪振南的嘴巴给塞紧，然后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绳索，稍微松一点有利于他活血，免得勒的太紧，血脉不畅，搞得组织坏死了。

“我的人去拿你说的东西了，等我看到东西以后，确认没错，我会放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线人了。”林汉冷酷无情地说道：“老实在这待着吧，我说话还是算数的。”

“呜呜呜……”倪振南拼命地挣扎吼叫着，他想说，他还有更快更好的投名状，刚才他只是试探林汉而已。

然而林汉并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现在他只能接受自己要变成一个残疾人的事实。

林汉离开了这间屋，小心地透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附近有监控，这才放下心来。

孙毅这家伙就是前车之鉴啊。

离开了楼顶的小屋，林汉很快到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继续吃了几口桌上的饭菜，然后装作忘记自己已经买过单了，丢下一百块然后走人。

老板赶紧把钱装起来，嘴里小声地骂傻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跑去把店里的监控给删了。

林汉用透视左眼看到这一幕，顿时会心一笑。

本来他是没想到，这位老板竟然会删监控的。不过删不删监控，他都达到目的了，而且删了监控效果更好。

要是孙毅真追过来了，这位老板会想办法帮他解释的。

反正万一被问起来，林汉就一句话：我在某某茶餐厅吃东西呢，中间上了个厕所，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至于孙毅会不会跟他干起来，或者逼他交人什么的，林汉倒不担心。毕竟倪振南自己也说了，他都退休好几年了，被孙毅一个电话给拎出来了……这说明孙毅并不在乎他手下线人的死活，应该不会跟林汉翻脸，再说他也没证据。

从花山出来以后，林汉就直接回执律组。

孙毅正好夹着文件夹下楼，忽然看到林汉回来了，顿时皱起眉头。

他是安排了倪振南跟踪林汉的啊，可现在林汉都回来了，倪振南却没告诉他……不对劲儿啊。

“孙哥，这么严肃看着我干嘛？该不会馋酒了吧？”林汉故作不解地说道：“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喝酒可不合适，等这个案子完了，我一定请你好好喝一顿，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不是……”孙毅摆了摆手，说道：“队里有纪律，从发布任务到行动开始，是不允许单独行动和对外联系的，你怎么一个人就这么跑出去了？”

林汉顿时“啊”了一声，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规矩，也没人告诉他啊。

孙毅的表情严肃起来，说道：“你去哪儿了？跟什么人联系没有？”

林汉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也没去哪儿啊，先去万达逛了一会儿，我寻思着既然晚上要和王玥扮情侣，那我买套情侣装好了……后来到了那又觉得不好意思，我就没买。”

情侣装……你小子是活腻歪了，真以为王玥的豆腐是那么好吃的？人家那散打和柔道可不是白练的。

曾经就有犯罪分子吃王玥的豆腐，结果行动开始以后，被王玥借机一个抱摔，把脊椎骨给弄伤了，然后那牲口下半辈子只能卧床了，连轮椅都坐不上。

而且他还没地方报销医药费，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去哪儿了。

林汉听的脊梁骨发寒，我勒个去，没想到这姑奶奶竟然凶悍如斯……特么的比母老虎还要凶悍啊。尼玛，看外表那娇滴滴的样子，爆炸的身材，是真心感觉不到这姑奶奶的心里还藏着一头猛虎啊。

见林汉擦冷汗的样子，孙毅好笑地拍着林汉的肩膀，说道：“所以呢，为什么老王安排任务的时候，要你和王玥扮情侣，都没人出来跟你抢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嘛，你还真以为自己面子大？”

林汉苦着脸，心说哥们儿当时还真以为大家是让着我呢，毕竟是新晋的顾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典故啊。

孙毅笑道：“也不用那么紧张，你别故意吃人家姑娘豆腐，人家当然不会跟你翻脸，王玥还是很讲道理的……对了，你从万达出来以后，又去哪里了？不会一直待在万达溜达到现在吧？”

林汉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跑到花山去了一趟，想提前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是不是能发现那条老狗……当然我是带着棒球帽和大墨镜的，熟悉我的人都不一定能当场认出我来，放心吧。”

孙毅有些烦躁地摇头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你还是主动跟老王汇报一下吧，要是晚上的行动出了什么岔子，你这个黑锅恐怕背定了……算了，以后吸取教训吧。”

林汉只好一脸悻悻地去找王志东了，而孙毅则避开了别人的视线，打倪振南的手机，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孙毅顿时脸色就变了，扭头看向林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