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张介元的头深深埋下去：莫非，是他的错？

和从大理寺大牢出来的彭灵空会合后，一路上，张魅边打听里面的情况，边一起折回末女绸缎庄。

张魅换上她最光鲜的衣服，她亲手做的刺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把为潘玉儿做的刺绣放在房间内显眼的位置，张魅踟蹰，她为自私地想能够多见到萧宝卷一次，而没有最后完成这些刺绣，感觉到深深的后悔，“对不起。”现在来不及补就，一家人性命攸关，必须放在第一位考虑，心乱如麻的她哪还有心思刺绣。会刺绣的人天底下又不只有她一个，对于神通广大的神仙们来说，找到个很好的绣娘并不困难，就只好留给他们自己善后。

至于手上没有完成的别人的刺绣的活计，张魅更难以照顾到，幸好就只有一两家的，把绸缎还给他们，交给楼下开绸缎庄的一家人奉还，不收任何加工费，只说是太忙做不了了，让他们另请高明，也是请别的绣娘来完成就是。

张魅处理好这些身后事，对别人的交待，和彭灵空、侍妇雇辆带棚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飞车赶到皇宫外，允许人们走动，也就是张介元他们静坐的地方，在最显眼、又不妨碍行人和车轿勉强通过的位置，三个人一字排开跪下去，有时候跪伏在地，有时候直挺挺地跪直身，必竟一个姿势太久很难受，要昏倒的。

杨坚和大理寺的官员当天就得到精确的汇报。

“皇上，张魅、彭灵空在大街上一直跪着呢，引得路过的官员和老百姓好奇观望，还有的打听是怎么回事。”奏报官员也是打听清楚，经过前思后想才向杨坚奏报。

杨坚头也不抬，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就连他批阅奏折的笔都没有停顿过，继续忙碌他的朝政。

杨坚知道彭灵空，张介元身边的能人异士。跪就跪，跪得好，跪表示他自己改变原来的主张，已经臣服于他，那就不追究他的罪责，不把他跟张家人一样押入大牢，放他一马。愿意跪就继续跪着，正好赎他罪，和让老百姓们都看看，还是有张介元的人不象他那样糊涂，不识时务，与他不是一条心，政见大相径庭，是认同他这个皇帝的统治的。

“这个张魅是张介元的长女，他的每一个孩子、最大的孩子。不过从她出生后见到第一面开始，张介元就认为她是那个骚扰他、吓坏他的女鬼，便将她隔离起来，完全与世隔绝，也不让大家接触到她。因为她私自做刺绣拿到街上去卖，几年前险些杀死她，早已经把她赶出家门，任由她自生自灭。”奏事者重点提及张魅，必竟她与张介元的关系、她个人的经历不一般，他们为她的孝心所感动。

是张大夫人私自放走的张魅。只要不杀害她，这样处理还是比较符合张介元的本意，张府对外宣称，自然是他主动赶走她的。

“噢？”杨坚终于从一堆奏折中抬了抬头，停下手中的笔，最后看奏报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下去一口茶。与众不同的张魅，无疑也引起他的注意，“张介元一直隔离她，还要杀她，最终把她赶出家门，就是与她脱离父女关系，她跟他们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跪拜在皇宫脚下，是什么原因，有什么夙求吗？”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长时间下跪，张魅是害怕因为与张介元必竟还有血缘关系，受到他的牵连，为了保全她自己的性命？这是人之常情。杨坚不了解大理寺要捉拿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张介元的大女儿张魅，要是知道，更会想到是这一层原因，要这样认为。

杨坚现在考虑到的是，既然早已断绝父女关系，其实就是没有直接关系，张魅也没有参与张介元的事，此事可以说与她无关，她是无罪的。就算脱不了干系，与之同罪，由于没有抓到她，她得知情报，根本不用抛头露面，直接躲起来就是，等风声一过，最多改姓埋名，就可以苟活一生。一现身，尽管是长跪不起，因为必竟还是有关系，关系密切，反而很有可能受到连坐，容易被抓起来。

“我们问过她，她是为张介元求情来的，她祈望放她这个爹和张家人一条活路，她说她绝不敢独自苟活于世，如果不能得到宽大处理，她愿意一同受死。”传话的官员显然是被感动的，他的表情凝重，话语低沉，口气中带有认同和钦佩张魅所作所为的个人情绪。

杨坚禁不住也点点头，“孝心可悯，深明大义，不敢忘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还能够仇将恩报，为那样的爹把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张介元养了个好女儿，不比他这个爹差，有不少地方比他还强。”他对张魅大加赞赏。

“皇上，张介元和许多了解的人们可都认为，张魅就是个鬼，就算不是鬼吧，至少也是鬼投胎的，还是把张介元吓得差点丢掉性命的那个女鬼投胎的。”这些还是要考虑，提醒到，不能一味只是为张魅所做的事感动，万一杨坚有什么闪失，人们罪莫大焉。

“除了贵为天子的朕，是天之骄子，哪个人不是鬼转世投胎到这个人世间来的，死后再变成鬼，如此轮回转世，有谁能够免俗，除了那些被贬到人间来接受惩罚的极个别神仙。这孩子要是鬼，也是个情深意重的鬼，作为鬼不能感动张介元，转世投胎成他的女儿，也要接近他。只可惜，也可怜，她做了人，是她的女儿，也不被他所容。”杨坚怜悯起张魅的身世来。

张魅如果能够得知，杨坚如此理解她的苦衷，简直就是她的知己，这跪得也有价值，是值得的，无论还要跪多久。

“皇上的意思是——”莫非因为对张介元的这个女儿张魅感动，就法外施恩，恕他不死，甚至无罪，真的网开一面放生张府所有人？遗留一个与杨坚和朝廷作对的人活在人世上，总是不妥，应该杜绝这类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