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保留的最初比较幼稚的刺绣也卖出去，小院子里几乎一件存货都不剩，张魅后悔，“要知道这样好卖，以前应该多绣些，绣得快些，不要边玩边绣。”原来是觉得刺绣成堆哪哪都是很占地方，特别是被张介元明令禁止后更刺眼；现在只恨不够多，没有可卖的。

“小姐你不要太辛苦，别累坏身子和眼睛，万事急不得，还有大把的岁月可以绣，不要急在一时。”侍妇心疼张魅一天到晚不停地绣啊绣，也担忧被张介元发现后的后果不堪设想。

“陆灵珠的活我很快就绣好，过几天你给她都拿过去。刺绣都卖完了，这两天你出去买些绸缎回来，我再绣好你出去卖，你以我的名义也问问大街上有人雇佣我为死人刺绣不，先拿这个当样品。”张魅有绣好的陆灵珠的现成绣品。

张魅要一直绣下去，也要把这些刺绣都卖掉，张介元早早晚晚会知道，说不定是很快，侍妇担心，“小姐，我怕有一天老爷发现。”

“我说过，这些都不让我做，还要逼我，不给我留活路，我们自己能挣来钱，就搬出去另过。”张魅不以为然，她一旦坚持的事就一定要继续做下去，她是多么渴望得到家人的一视同仁，能够被外边的人们认可也好，卖刺绣就是她唯一的途径，她岂肯放弃。

“我们这样做也许将连累到大夫人，老爷会怪罪她没有看管好你。”张魅不在乎离家出去，张大夫人肯定不可以。

“我娘为我爹还生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呢，他总不能因为他最不待见的我没有听话，把我娘也一起赶出去，到时候我一力承担就是。”张魅有担当，她总不能让唯一疼爱的张大夫受到她的连累，让张介元更疏远她。

侍妇只能听之任之，走一步说一步吧，那一天到来时再想应对的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真的不能让张魅不再刺绣，那样她会疯掉的，她能够开朗起来太不容易，要尽最大努力保持这种良好的状态。

张大夫人不是没有发现异样，有一次她又过来看望张魅，发现满院子的刺绣都不见了，而且她手上还有东西绣，飞针走线绣的是衣物，家里已经不给她这部分钱，严格控制她的花销，这些是从哪来的？她肯定会仔细问一问，“魅儿啊，你原来绣好的那些东西呢？还有，你现在绣的是些什么呀？”

“我听说，最近几天会刮大风，我怕大风把那些绸缎刮得到处都是，再刮到别的院子去，惹我爹他不高兴，还要数落娘你，让你再带话教训我，就太不妙了，我就事先安排，有些放到仓库去，又往地下挖出个洞，都堆放进去，也免得被我爹发现刺绣那么多不开心。”张魅深知张大夫人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她尽说些她爱听的，才不会告诉她实话，是她让侍妇偷偷全部卖掉。

张大夫果然很高兴，她手摸张魅的头，“真是个好孩子，还小呢就这样懂事，怪难为你的。”她不以为她会瞒骗她，她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因此并不查验，以她的回话为准。

“娘，我可不小了，我今年都16岁了。”张魅讨好地笑着，笑得甜美。张大夫人来看她，她见得到她的机会越来越不多，她的高兴其实也是真心的。

“是啊，我们魅儿可不小了呢，是大姑娘。”张大夫人不由得在内心叹息，为张魅发愁，她到了嫁人的年龄，张介元却根本无意给她找个好婆家，他这个亲爹把他自己的大女儿看作是鬼一样，唯恐避之而不及，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张府的人几乎无所不知，好人家的公子有谁肯主动娶呢，不好人家的男丁当娘的她又不忍心让她嫁，她这一辈子莫非就要老死在这吗？如果有一天，她这个娘死了，还有哪个人会怜惜她、照顾她，她要是老了，病了，最后也死了，这些事谁管？

想起这些是事实却无法解决的种种，张大夫人愁眉难展。

“娘，你怎么又不开心？”张魅小心奕奕地问。她有幸曾经听到过张大夫人的笑声，只是从来不是对她笑的，当和她面对面时，她看到她经常不开心。

从张魅小到她长大，张大夫人一直都在为她操心，她得不到父爱，作为母亲的她也不能时常在她的身边陪伴她，一开始她还哭闹不止，后来她只是流眼泪，其实更伤心，到最后她不言不语，但是眼底刻骨铭心的伤痛总是隐藏不住，她这个当娘的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她又为她的婚事郁闷。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没什么。”张大夫人不能跟张魅明言。她哪知道，心思敏感、本质聪慧的张魅其实什么都体会得到，只不过也是没有跟她直接说，不敢表露出来，她不能为难对她最好的娘。

“你在绣什么？哪来的这种绸缎？”此时此刻张大夫人最关心她眼前、张魅手上的衣物，就连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大堆已经完成的刺绣。

没有必要隐瞒的，张魅当然实话实说，“是姨娘陆灵珠拿过来让我为她绣的，她说是爹的同僚给她的活，让她交给我来做，做好了还给我十两银子，爹的同僚会为陆姨娘的弟弟安排个好差事做。我知道你和爹不让我再绣东西，可是陆姨娘说，我如果不答应，到时候我爹也会让我来绣，我想你们只是要求，只要在我的院子、我们张府不再增添我的刺绣就可以，虽然是要给死人用的东西吧，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她。”

张大夫人的脸色更加沉郁，如今她的大女儿沦落到听命于张介元的小妾随便使唤，为她绣死人用的衣物的地步，她的心揪得生疼，仿佛要被硬生生扯下来，她的语气是责备，更是疼惜的，“你说说你，非得学什么刺绣，还做得格外精美，今天竟然落到绣这种东西的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