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没有告诉你们，回到太空是天方夜谭吗？”傻蛋生怕自己说慢了，或者话没说完就被001杀了，连珠炮般说出这句话，并且为了达到效果，他一直面不改色，铿锵有力，仿佛每句都是肺腑之言，字字皆是真相真理。

001没有回答，亦没有动手。009则面露惊讶，却又皱眉怀疑。

傻蛋知道自己暂时逃过杀机，暗舒一口气，继续问001：“你扪心自问，在天蓝星服役八年，见过同僚回到太空么？”

001仍然沉默不答。

“你在天蓝星服役八年，应该是第四代人造妖吧？”傻蛋继续问。

001继续不答。

傻蛋没有介意，自言自语道：“十年战争中期，人族初现颓势，科学家在机器人外表覆盖血肉，伪装成妖族，这便是人造妖的开始。”

“虽然纳米皮肤，活性肌肉，仿生器官等科技十分成功，但因为对妖族的生理结构了解不足，第一代人造妖在妖族眼里如同充气娃娃一样低劣可笑，只要切开人造妖的肌肉，就能轻易辨别其真伪。”

“很快第二代人造妖开始上线。”

“这种往妖族大脑植入芯片，以电子科技控制妖族妖身，达到人造妖的目的十分方便。可惜稳定性差，芯片控制力不足，X光、CT、磁共振等仪器能检查甄别其真伪，信号干扰设备也会令其无法运作，所以很快也被遭到淘汰。”

“十年战争末期，第三代人造妖技术开始流行。科学家们运用大脑移植技术，把活生生的人族大脑的移植到妖族的妖身上。这种手术看似完美，奈何器官移植排斥反应太强，人造妖手术后饱受痛苦，寿命也只有短短的两三年。并且因为人脑与妖族大脑不同，他们还无法使用妖术。所以第三代人造妖一度被军方批评为最垃圾的技术改造。”

傻蛋说到这里时，突然改口向001央求：“你能帮我一个忙么？我在这具妖身的头颅里快闷死了。帮我切开这具妖身的天灵盖，让我钻出来。你放心，现在的我在你面前蝼蚁不如，你可以轻易杀死我。如果你觉得我在蛊惑你，你也可以现在杀死我！”

001闭目不语，半晌后他微微睁开眼睑，一道淡蓝色的幽光从眼珠里迸射而出，好似一把凌空飞刀，轻巧精准地划过渔夫的天灵盖。

“咔嚓”一响，渔夫焦黑的天灵盖裂成两瓣。

傻蛋立即从里面爬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待他吸饱氧气后，慢悠悠地爬到001身前三米处，上半蛇身先是昂起，然后俯下，如此连续三次，颇像人族跪地磕头。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待会就算被你杀了，我也心甘情愿。但在我死前，我一定要说出这些秘密，千万不能让恩公步我后尘。”傻蛋乖巧地吐着蛇信子，眼眶差点流出两滴蛇泪。

虽然此时的001仍心存戒备，但对傻蛋的敌意已经完全放下。009也是暂时忘掉身体饱受重伤的痛苦，孜孜不倦地听傻蛋高谈阔论。

“十年战争结束后，人族逃至太空。因为没有足够多的妖族做人造妖试验，科学家便把更多的目光放到了改造人体本身。八年前，第一个人造大猩猩妖试验成功，它是第四代人造妖的模板。依据它的存在，重编DNA实现人造妖的计划逐步成型。第四代人造妖被誉为革命性的创造成功……我父亲甚至夸赞这位研发第四代人造妖的科学家是他科技领域最重要的导师！”

似乎因为涉及到父亲的回忆，傻蛋三寸长的小身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微微颤抖，牛甩尾巴般左右摇晃着蛇头。

001与009互相对视，同时回忆起可溶性芯片里提供的信息：目标先天性多巴胺系统缺陷，一旦处于激动，恐惧，兴奋等状态，身体容易发抖，难以控制情绪，严重时甚至会胡乱申请太空攻击！请执行人员多多留意！

001与009暗抽了一口凉气，并不声张，心中的警惕性却又不知不觉提回了三分。

001甚至下定好决心，倘若傻蛋有过激之举，妄图申请富兰克林雷电炮等等，便立即击杀他！

好在傻蛋很快就恢复原样，他像是抖累了，摆晕了头，疲惫道：“因为第四代人造妖的试验必须要在太空运输中进行，所以人族准备了大量微型太空试验舱，供科学家们进行第四代人造妖试验。这些太空试验舱采用陨石、寒冰打造，在回到天蓝星的过程中与大气层剧烈摩擦，等抵达地面时试验舱的一切材料将充分燃烧殆尽。”

“如此一来，试验舱便成了一次性用品，不会给妖族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军方深知最大的蛛丝马迹就是抵达天蓝星的第四代人造妖本身。因为你们并不是完美无瑕的，你们没有妖族的原身，真正的妖族死后遗体会变回原身模样，你们死后遗体还是保持妖身，所以军方才会命令你们临死前或者被俘前把自己的身体炸得一丁肉渣都不剩。如果不能，则由同僚代手。目的就是为了保全第四代人造妖的机密，保全人族在太空的科学机密！”

傻蛋语气激昂顿挫，一字字敲打001与009的内心。

最致命的是，他们明白傻蛋没有说谎。无论是第四代人造妖试验的细节，还是太空舱的材料，亦或者自己等人尚在太空训练时，教官就一直灌输他们自杀保密的思想，傻蛋全一字不差地为他们娓娓道来。

001心里不禁开始敲起了疑鼓。这个傻蛋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单一从外表观察，它根本不是第四代人造妖。它真的是违反了军令的人造妖族？它又是如何逃至天蓝星？

它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或者说，上级的情报对我们隐藏了多少秘密？

不知不觉中，001感觉到后背稍有异样。仔细体会，才发觉那是战战惶惶，汗出如浆，被凛冽江风吹干后留下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