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圣上“放逐”。

既如此，那就实话实说好了。

舒茗嫣看着殿内也无旁人，浅浅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拉着明越一起在皇后娘娘摔倒的时候上去推一把。”

杨皇后没有料到她如此直白，刚入口的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打着呵呵尴尬道，“你倒是坦诚，那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舒茗嫣直视杨皇后，“事成之后，保我舒家位极人臣。”

“位极人臣？”杨皇后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朝臣的升迁由她一个嫔妃说三道四了，舒家的男儿各个才华出众，能力卓然，位极人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哪里需要她在那里惺惺作态！

明越啊，你可不要被她的三言两语给蛊惑了，这朝堂上的事，哪是我们女人还掺和的。”

那你不是也想进去搅和两把，还什么舒家位极人臣是迟早的事，我可真谢谢你看得起舒家。

“皇后娘娘缪赞了，明越只知为臣子者，当听君言、行君令、护君国、保君名。这些事情自有家中祖父和父亲叔伯去烦忧，明越嘛，就每日喝喝茶，逛逛街，时不时地进宫来叨扰叨扰皇后娘娘，就不上赶着去添乱了。”

杨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明越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对了，本宫近些日子打听了几个孩子，样貌家世才能都是一等一的好。

要本宫说啊，这女儿家嫁人呐，那可是要打听的仔细了。这家世太高了不行，相差悬殊，进门之后可有的规矩要守；这家世太低的，也不行，总不是嫁过去在那小门小户里受委屈的。

不过你放心，本宫挑的这几个，都是极合适的。要不改天本宫让他们进宫来，也让你相看相看，这万一有合意的，自有本宫为你做主。”

舒茗嫣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皇后娘娘，明越……”

“欸，本宫知晓你这孩子的顾虑，可圣上圣旨已下，凡能献上天狼花者，封万户侯。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这早早的定下来，也好。”

不是什么难事，那你倒是去给我薅一株回来啊！

舒茗嫣依旧委婉拒绝，“皇后娘娘好意，明越心领了。只是明越之前曾求得圣上恩典，他日若有心仪之人定会求圣上和娘娘做主。”

杨皇后的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下来，“如此说来，倒是本宫多事了。”

谁说不是呢，就你满意的那几家公子哥儿，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也就会附庸风雅的做几句酸诗，游手好闲地斗蛐蛐、逛青楼罢了，有哪个比得上裴昭？

“哪里，也就是明越仗着皇后娘娘的偏宠使几分小性子罢了，皇后娘娘想来待明越宽厚，想来也是不会和明越计较的。”

杨皇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脸上笑意不变，“那是自然。”

待舒茗嫣离开后，杨皇后盯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口，忽然一抬手，桌上的茶盏器具尽数摔在了地板上。

有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要收拾，却被杨皇后暴怒的声音齐齐吓到了门外。

“都给本宫滚出去！”

春晚叹了口气，自护国公府出事后，皇后娘娘的脾气是越发暴躁了，这明越郡君前脚刚走，后脚就大动肝火，若是传到了明越郡君耳朵里……

倘若是从前，倒也不必在意，可如今坤元宫和八殿下势单力薄，若想搏出一个前程，该拉拢的自然是要拉拢，娘娘向来通透，怎么这次就，就钻了牛角尖呢？

钻了牛角尖的杨皇后此刻正对着君元庭年少时的画像发呆。

她嫁给他时，她正是二八年华，也曾被百般珍视，也曾耳鬓厮磨，花前月下。

那个时候，她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会爱她一生一世，即便他日后会有别的女人。

怎么可能不会呢？她出身护国公府，自小享尽世间荣华，母亲也早早就按着大越未来皇后的要求规矩她，约束她。

她可以不是大越最美的女子，但也没有世家才女能击败她。

她没有让母亲失望，也没有让护国公府失望，她委屈求全，为了扩大他的势力，纳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最终助他成事，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而她，也如愿以偿地成了皇后，母仪天下。

那个时候，他的确没有负她。

可，这情，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是淑妃进宫，还是锦妃得宠？亦或与贵妃青梅竹马的感情？

她不知道，夫妻二十多载，她好像从一开始的委屈求全到悲伤愤怒，再到现在的麻木无感，她甚至可以面带微笑地将他的白月光再次送到他的面前。

她只是想提醒他，莫要忘了这二十多年来她为他所做的牺牲。

可是为什么？君元庭，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绝情？

让我的两个女儿远嫁异国；将我父母族人赶回弘农；如今，还要如此委屈陵儿的婚事！

他也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嫡子，凭什么，别的皇子就能娶公侯之女、太师之女，而她的陵儿，却偏偏要低下身段去娶那个病秧子！

这样的人，能给陵儿带来几分助力？

世间之事，哪能这么容易就说的清，想通了，也不过是浮生短短几十载，快意畅然才是理。

想不通的，爱恨一念，善恶一念，最终在权欲编织的人心里画地为牢。

而杨皇后，已身处牢狱却不自知。

回到东鸣宫后，舒茗嫣说起杨皇后，愈发觉得怪异，疑惑道，“今日皇后娘娘的态度总让我捉摸不透，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一样，隐隐还透露着挑剔，回来的路上我想了想今日的话，也没有说不该说的啊！”

杨芊芊没有在意，“她有什么好挑剔的，如今别人都对坤元宫避之不及，也就你还时不时地过去，虽没到雪中送炭的程度，可总好过那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莫不是这些日子心有怨气，都想撒在你身上吧！”

舒茗嫣释然一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罢了，也不想这么多了，锅子烧好了没有，我早就饿的望眼欲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