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京都的舒茗嫣尚且不知心上人在漠北危在旦夕。

她在镜子前照了照，敲了敲似月的脑壳儿，满意道，“我们似月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好了，你挑的那几件也都收到箱笼里去，这次要在宫中多待几天。”

似月得了夸奖，立即喜滋滋地下去准备了。

“夏云，你去看看云霏准备好了没有，还有没有什么缺的，这里也补上。

宛月，再检查一下献给太后娘娘的百福图可有异常，要确保无误才行。”

舒茗嫣眼前闪过周太后那瘦削的面庞，按着鸠摩大师的说法，太后娘娘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梦境里也是如此，离鸠摩大师估算的时间相差无几。

也是命数吧，若她能早点发现那香的蹊跷之处，好像……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太后娘娘的寿宴，舒家女眷里去的人是宋氏，陆幽兰，小辈里面则是舒茗嫣、舒云霏和舒云挽。

快出发的时候，夜萧进来禀报，“小姐，鸠摩大师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小姐，你当真要以身试法吗？这事儿，不管是借贤妃娘娘还是皇后娘娘的手，都能得偿所愿的。”

舒茗嫣却是摇摇头，“可是我不甘心。无论是落霞宫还是坤元宫得了这个便利，日后只有针对我们的份儿，毕竟，立场从一开始就不同。

反倒是我，在圣上眼中没有半分威胁可言，他反而会信了我的话。说不得，还能再求个恩典回来。”

“可是……”

舒茗嫣打断了幻影接下来说的话，“好了，我自会见机行事的，这点儿小聪明还是有的，快走吧，母亲她们该等急了。”

上了马车后，陆幽兰握着女儿冰凉的手责怪道，“天气转凉了，怎么也不抱个手炉出来？这次可是要在秋霞殿多住几天，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你们两个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还有辰逸那个臭小子，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就带回来两封家书，要我看，就不该让他出去。”

宋氏接过了话茬道，“可不是？弟妹好歹还有个贴心的小棉袄，我膝下就辰瑾一人，这要是撞上钉子可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这倒是。

陆幽兰唇角弯弯，她的茗儿，可不就是懂事嘛。

又趁势对宋氏道，“大嫂也该想变变了，这远的不说，咱们云霏也是个乖巧可爱的。我知晓大嫂您心里不好受，可是再怎么着，孩子又没错。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云霏那丫头也是个知分寸的，茗儿对她好，她就想法设法地要回报过来，这些，大嫂您也是看在眼里的。终归她是唤您一声母亲的，这也算是缘分了。”

陆幽兰又压低了声音，附在宋氏耳边道，“大嫂怎知日后云霏会有怎样的造化？母亲当年也不知邓家会做到现在的这种光景啊，大嫂，您说是不是？再者，女儿和娘家亲不亲，大嫂单看看护国公府和沈国公府就知道了。”

宋氏恍然，又有些期期然，“现在，会不会太晚了些？”

陆幽兰劝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大嫂和云霏的母女缘分还长着呢，那丫头是个知恩的，大嫂只管放手去做便好。”

舒茗嫣暗暗给陆幽兰比了个大拇指。

陆幽兰去操心舒云霏的婚事，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还容易让宋氏心生罅隙，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将利害关系说清楚了，让宋氏自己去想个明白。

到了城门口后，舒家的马车照例候在了宫门处。

直到酉时，一行人才去了福宁宫。

等到人来齐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大殿上也热闹了几分，尤其是在几位皇子到来之后。

君墨文依旧张扬得意，在一众大臣中谈笑风生，脸上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而君墨宣却是神情恹恹，眼睛里尽显疲态，没有半分往日的翩然神采。

舒茗嫣不知怎的就想起裴昭临走时说的大礼，可惜，幻影也不知晓裴昭对君墨宣还做了什么。

想起裴昭，舒茗嫣心里又多了几分思念，离上次飞鸽传书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想着是漠北地界不方便传信，只是，总归有些担心。

“圣上驾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正在舒茗嫣神游之际，宴会的正主终于来了。

行礼过后，就是为太后娘娘祝寿。

舒茗嫣看着强打着精神的周太后，心里感慨，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个过的是如意的？

明明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但为了周国公府，还是要撑着办了这场寿宴。

只是，一个家族的兴衰，哪能是一个宴会就能改变的？

舒茗嫣看向杨芊芊，淡蓝色的宫装衬得她气质愈发娴雅，脸色看着倒是比上次红润了不少，看来是已经适应了。

祝寿之后，依然是臣子之女的歌舞表演。

看着在大殿中央卖力表演的花骨朵们，舒茗嫣不由感慨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舒云霏接道，“可不是？如今虽不是我们在上面跳，可心里还是会想着这在座的公子哥儿有没有这些妹妹们命定的姻缘。”

哪有什么命定的姻缘？在这里，不过是圣上的一句话罢了，佳偶也好，怨侣也罢，不管是欣喜还是惆怅，都要跪着感谢圣恩浩荡。

舒茗嫣就那样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欣赏着面前的歌舞，只盼着这场宴会风平浪静地过去，可别再生什么事端了。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众人兴致酣畅之时，后妃的位子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圣上，不好了！丽才人见红了！”

舒茗嫣的瞌睡在那一刻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慌忙起身，却看到一脸痛楚的杨芊芊，以及她身下那抹熟悉的红。

是芊芊！

舒茗嫣想跑过去抓住杨芊芊的手，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只紧紧抓着舒云霏，不住地打哆嗦。

“快，传太医！”君元庭有些焦急的声音响彻大殿，立即将人抱去了内殿的寝居。

“云霏，扶我，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