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地到了东鸣宫后，先是照例问了问杨芊芊的近况。

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像已经坐稳，只是，这个时候的反应却比之前更大，当真是吃什么吐什么，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

舒茗嫣心疼道，“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这样憔悴了，我举荐个扬州的厨子入宫吧，兴许是京都的菜式你不习惯。”

杨芊芊推拒道，“这段日子宫里不太平，这种小事就不要往上凑了，再者，如今，圣上的心思不在我这儿，皇后和淑妃都无暇顾及我，我乐得清闲。”

舒茗嫣无奈，又说起君安和的事，杨芊芊二话不说立即召来了庆嬷嬷问话。

听了舒茗嫣的询问，庆嬷嬷有些浑浊的双眼眯了眯，回忆了半晌才道，“明越郡君说的，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寿平公主自小是身边的奶嬷嬷带大的，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儿，宫中的小主子大多都是嬷嬷们带的，更遑论寿平公主是姑娘，不受重视也在情理之中。没有拉扯大的情分，又无朝夕相处，久而久之，生分是自然而然之事。”

可舒茗嫣却觉得奇怪。

这种情况在寻常官宦人家里也有，有的主君担心慈母多败儿，自小会将孩子送到外院读书，母子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可毕竟是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在，再生分也不会疏远到哪儿去。

可在淑妃这里，一切都是为了君墨宣的大业，为此，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

一时之间，舒茗嫣竟不知道该说淑妃是多情还是无情。

三皇子府。

被禁足在府内的君墨宣一脸阴郁，就在刚刚，宫里的圣旨下达三王府，沈家母女依旧言辞不一致，君墨宣要是想自证清白，那么沈国公府一众男丁处斩之事概由君墨宣一个负责。

君墨宣明白，父皇已经认定此事是他指使，那么，那个位子……

身上的气势骤然冷肃，不行，他筹划了这么久，怎能轻言放弃？

“殿下。”身后顾锦瑟略带喜意的声音响起，“方才刘太医请了脉，说，说妾身遇喜了已一月有余。”

当然欢喜！嫁入三王府两年多，无所出不止成了她的心病，母亲那里也不得消停，上香拜佛，四处寻觅偏方，什么方法都试了却收效甚微，淑妃娘娘更是明里暗里提醒自己要给王府里面添人，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哪里会去算计舒茗嫣，到最后反而将锦璇迎入了府内？

可到底自己还是等到了，三王府的嫡长子托生到了她的腹中，若是以后殿下荣登大位，那么，她的位子……

想起这些，顾锦瑟双手不由再次抚上小腹，面上一片甜蜜。

可君墨宣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只淡淡道，“王妃既有了身孕，那府中的事情还是少操劳为好，有些事情也可以放手给锦璇去做，她鬼点子多，处理这些最合适不过。”

若是以前，这样的好消息定然会让父皇龙颜大悦，可如今……来的不是时候啊！

顾锦瑟的欣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僵在了脸上。

心里装着事儿的君墨宣却无暇顾及，沈家这一步走错了，他还要和秦泽阳、夏棠几个商量商量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又随意安抚了几句后，便匆匆地去了外书房。

再看顾锦瑟，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喜悦，书琴察觉到主子的异样，忙安慰道，“王妃，这些日子殿下不畅快，您也多担待一二，如今最重要的，可是好好养身子，把小郡王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才是大事，也好堵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若殿下有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也别计较，左右，这王府里谁也越不过您去，就是七小姐，在这里不也要恭恭敬敬地给您磕头吗？”

顾锦瑟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将堵在心口的戾气压了下去。

一切都要习惯，日后君墨宣入主朝云殿，后宫里绝不可能只多出来一个顾锦璇。

瞥了一眼书琴道，“没有规矩，如今该唤一声侧妃了，再七小姐的叫，让殿下听见了，可是会膈应的。走吧，殿下想让她多担点儿事，我这个主母怎么着也要听殿下的不是？”

声音渐行渐远，路旁的桃树微微一晃，有个小丫鬟悄然离去。

出宫后，舒茗嫣问起夜萧，“当初沈家的老人可有些线索了？”

淑妃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可在宫里，这些痕迹被抹的干干净净，思来想去，还是得从昔日沈家的旧人那里入手。

夜萧面露难色，“小姐，奴婢尚未得到消息，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当年在沈家伺候过的人，也都年事以高，查起来自然就慢了些，小姐莫急，雁过留痕，淑妃娘娘再怎么谨慎，总归会露出马脚的。”

舒茗嫣苦笑，现在是人家的马脚已经露出来了，可是，那马脚之后的东西，她是半分也看不到。

回府后，舒茗嫣直接去了芝兰苑。

说起舒云霏的事，陆幽兰合上账本，笑道，“的确有几个合适的，待明日在你祖母那里过了明路后，就差人去打听打听。”

舒茗嫣却突然想起，当初外祖父任圣上的老师，那母亲也必然和圣上、皇后娘娘相熟，淑妃的事情怕是也听过一些，母亲这里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母亲，今日女儿进宫碰见寿平公主……”

当下，将君安和一言一行细细地说与陆幽兰听，最后道，“母亲当初在陆家时，可曾与淑妃娘娘相熟？”

陆幽兰沉思，而后回道：“为娘当初性子冷淡，不大与京都贵女们往来，不过寻常的宴会也会见几次，但是，淑妃娘娘，我却知之甚少。

那时候，京都的公子哥无聊之余弄了一个“京都五美”的称号出来，当今皇后、贤妃、褚家大姑娘，正是你小姨的长嫂、还有故去的顺昌侯夫人都位居其中，可在榜首的，一直是沈家大小姐。这一点，从无异议。”

那时候就有那样的盛名，难怪圣上会独宠淑妃二十年，连带着对其膝下的君安和也是多有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