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语罢亦是一饮而尽。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不间断，大有不将对方放倒誓不罢休之意。

晚膳刚过，就听得外边儿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恍若庙节。

胡夫人解释道，“舒小姐刚来不大知晓，这百芥村的晚上都是这样，就连邻村的人都要赶过来图个乐呵呢，要不我让婵儿和婉儿陪着你出去瞧瞧？”

胡夫人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捶了捶脑门懊恼道，“瞧我，你是鹤鸣带过来的人，又同归德将军相识，定也是家里娇养出来的明珠，若是村子里那些粗人冲撞了你可是大事。”

舒茗嫣浅笑道，“胡夫人不必如此多虑，早就听陈六哥说百芥人纯厚朴实，百艺并存，我也委实好奇的紧呢！”

胡夫人笑容又真切了几分，“如此甚好，婵儿、婉儿，你们带着舒小姐出去瞧瞧，别太晚了，我去收拾客房。”

舒茗嫣叫来幻影吩咐了几句，夜不归家，总要让宛月她们遮掩几分的，若是让舒云罗知晓，虽说奈何不了自己，可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几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裴昭倚在门框上，眉眼清明，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舒茗嫣朝四周望了望，奇道，“陈六哥呢？”

裴昭朝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被送到客房歇下了。”

舒茗嫣没有多想，和胡家两位姑娘一道出了门，往晒谷场的方向而去。

裴昭嘴角轻扬，大踏步跟了上去。

漠北天寒，将士们都会睡前烫两壶烈酒取暖。陈铭智想用这区区屠苏酒灌醉他，好和阿嫣独处？

他倒是想的美！

百芥之名，虽有耳闻，可到底不如身临其中来的震撼。

宽阔的晒谷场上已聚集了不下百人，场中燃着的篝火将整个区域照的亮如白昼。

舒茗嫣放眼望去，这里却和京都周遭普通的集市不同，并非平常的字画香包小食，而是各类精巧的机弩弓箭，神乎其技的幻术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杂技、乐舞等百戏。

百艺齐聚，委实名不虚传。

陈铭智所言不假，这里的人的确性情纯朴，热情好客，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舒茗嫣的怀里就塞满了各类新奇的小玩意儿。

紧随其后的裴昭眼中异彩连连，不想这小小的农庄之内竟有如此精巧的机关术，倘若用于城防御敌，那么……区区漠北，不足为惧。

这次，倒还真来对了地方。

舒茗嫣眼角掠过，看到裴昭一脸认真地跟着那位组装机弩的老伯谈论。

原是她想多了，裴昭果真是为了军务才过来的。

次日晌午，林荫小道。

舒茗嫣无奈地听着身后陈铭智喋喋不休的唠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到这一个时辰口中吐出的字不带重样的真功夫的，他就不觉得口渴吗？

相比于“聒噪”的陈铭智，裴昭就显得颇为惜字如金。

不论陈铭智说什么，通通都以“嗯”、“不必”、“……”沉默以对，几乎气的陈铭智原地跳脚，惹得舒茗嫣一路忍俊不禁。

小心翼翼地躲开下人们，舒茗嫣轻车熟路地溜进了烟雨阁，却发现往日欢声笑语的院子今日格外冷寂。

莫不是，母亲发现了？

舒茗嫣理了理衣裙和发饰，问向正在扫洒的小丫鬟，“可是母亲过来了？”

“回二小姐，是四小姐和周小姐，一大早就过来了，咦，二小姐不是一直在里面吗，怎么……”

呃，“念微说要喝年前存的雪茶，你去厨房招呼一声。”

那小丫鬟不疑有他，忙去了小厨房。

奇怪，若是周念微来了，不把这个院子搅的天翻地覆才怪，怎么如此安静。

刚进了堂厅，便看见舒云霏在一旁暗自垂泪，周念微则是红着眼睛迎了上来，“茗嫣，你可算是回来了。”

双目红肿，脸色憔悴，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整宿都未曾安眠。

与周念微相识近十载，舒茗嫣何曾见过她这般，当即急声道，“可是受人欺负了？那人是谁，我这就替你收拾她！”

宛月上前来递过一封信道，“小姐，昨日你出门后不久，扬州的信便到了……”

“扬州的信？嗯，定是芊芊和柳家表哥的好事将近，过来报喜了，这是好事儿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周念微闻言苦涩道，“若真是如此就好了，昨日我接到芊芊的来信，说是，今年采选秀女，芊芊的名字已经被报了上去，想来这个时候名单怕是已经到了宫中。”

采选秀女，名单已经到了宫中……

舒茗嫣满眼不可置信，“怎会如此，莫不是听错了？芊芊和柳家表哥不是已经交换庚帖了吗？怎么还会在采选的时候加了她进去？”

舒云霏满面愁容地拿起手中的信道，“昨日我也收到了，想过来同二姐姐商量，可宛月说二姐姐有要紧的事出门了。”

周念微抽抽噎噎道，“是已经交换了庚帖，可婚期尚未定下，杨伯母想着事情还没个着落，也瞒得紧，谁曾想到竟赶上了后宫采选……茗嫣，你说，这可怎么办呀，芊芊她生性纯良，怎么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进了宫呢！而且，当今圣上的年纪都足够……”

“周姐姐慎言！”舒云霏慌忙打断了周念微即将出口的话。

不对，不对，在梦境里，从未听说过杨芊芊进宫一事，这一定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念微，你别慌，我这就去母亲那里，母亲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要名单还未昭告天下，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语罢舒茗嫣又匆匆赶去了芝兰苑，将事情原委尽悉告知后，陆幽兰却是望着窗外半晌不语。

舒茗嫣不由急躁道：“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呀，芊芊她什么性子母亲您再清楚不过，怎么能躲得过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况如今她与柳家表哥两情相悦，这进宫之事或许是旁人求之不得的荣耀，可于芊芊而言，并不算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