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又扯了一会儿闲话才罢了。

是夜里，因为白天裴昭的事情，舒茗嫣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

等到两更的梆子响起，她依旧无比清醒的盯着帐子发呆。

等内室里收拾好的时候，夏羽才吩咐小丫鬟端了晚膳进来。

用了晚膳后，舒茗嫣吩咐似月挑了一件暗色的斗篷，道，“让夏云多备两个灯笼，宛月，你随我去荣寿堂走一遭。”

白霜的事情，她还是不放心。

其实若是易地而处，她也很能理解宋玉珂的想法，舒家于宋家而言就相当于公卿世族对于舒家。

倘若她是宋玉珂，也许也会卯足了劲儿抱上这棵眼前的大树。

只是，白霜何辜？稚子何辜？

当初赵姨娘怀孕时，她也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让她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下那样的毒手，她自问做不到那个份儿上。

一如她当初对于尚未出生的舒遇安。

宛月替舒茗嫣系好了斗篷后，夏云也已经挑着灯笼在门口候着了，宛月撑了一把打伞扶着舒茗嫣出了房门，“二小姐小心脚下。”

外面明月悬空，清亮的月光倾泻而下，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荡在夜空中，随后又落在屋顶，飘到树梢，融于脚下。

等到荣寿堂的时候，门口的粗使婆子慌忙迎了过来，“天气这般寒冷，二小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舒茗嫣温和笑道，“心里有些乱，想同祖母说说体己话，不知祖母可歇下了？”

宛月分别塞过去两个荷包，“两位妈妈值夜辛苦了，这是二小姐的一点儿心意，这天儿也越发的凉了，请两位妈妈吃酒的。”

那两个婆子千恩万谢地接过，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奴婢们多谢二小姐美意，老夫人还未歇下，老奴这便过去通传。”

年老了瞌睡也渐发的少了，舒茗嫣进去的时候舒老夫人正饶有兴致地和海妈妈研究着一盘残棋，精神矍铄。

舒茗嫣解了斗篷，又向舒老夫人福了一礼。

海妈妈忙起身行了礼，又搬来锦杌子请舒茗嫣坐下。

“茗姐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什么事明天请安的时候再来也不迟，这雪天地滑的，若是磕着哪儿可是不好的。”舒老夫人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嗔怪道。

舒茗嫣抿了口热茶，眨眨眼道，“孙女儿可不像祖母说的那般金尊玉贵，这不是看着临近年关，祖父反而愈加忙碌，祖母您也跟着日夜担忧的，孙女特地从皇后娘娘赏的药材里寻了人参和灵芝，正好也让您二老补补身子。”

说着示意夏云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海妈妈。

其实不光是礼部，就这段日子，当差的日子都不好过。

舒茗嫣知晓是因为君墨宣向漠北贩卖盐铁之事。

君墨珩借着御史台之手将这事情扬了出去，圣上震怒，吩咐大理寺彻查此事。

只是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指向君墨宣，甚至就连沈国公府都未牵扯出来。

和沈国公府四公子定亲的那户人家当了替罪羊。

说是仗着和沈国公府攀上了亲事就胡作非为，做出这种不干不净、不忠不义的龌龊勾当。

后来又有淑妃娘娘长跪在朝云殿门前哭诉，说是有人嫉妒君墨文深得圣心，圣上非但没有怪罪君墨宣，反而对他又多了几分愧疚。

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君墨珩只好蛰伏下来，暗中盯着君墨宣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君墨宣将这一账结结实实的记在了君墨锋的身上。

还有，君墨宣本着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将除了心腹幕僚之外的接触过这件事的全都料理干净了。

礼部的事情繁杂，舒老太爷头顶上又有个时不时对其穿小鞋的蒋南，因此这段日子舒老太爷日日起早贪黑，不敢有半分松懈。

舒老夫眉开眼笑道，“你受了伤，又……这东西合该用在你的身上，用在我们这些老骨头身上可就是浪费了。”

舒茗嫣认真道，“祖母怎么能说是浪费呢？祖父在朝堂上奔波，祖母坐镇后宅，你们二老可都是我们舒家的顶梁柱，缺了谁都不行的。只有祖父祖母康健，我们舒家才能兴盛，况且，大嫂如今有了身孕，小侄儿还得靠着太奶奶教导呢！”

“你是个有孝心的，你大嫂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海妈妈每日都过去两次，检查霜儿的饮食无异之后我才能放心。”

“祖母仁厚，大嫂和小侄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祖孙俩又扯了一会儿闲话才罢了。

是夜里，因为白天裴昭的事情，舒茗嫣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

等到两更的梆子响起，她依旧无比清醒的盯着帐子发呆。

旁边原来用作招待客人的东次间里添了一张桌子，舒茗嫣好奇的拿起一张写了字迹的宣纸，却不想是一首琴曲。

“大嫂喜欢《鹿鸣》？”

白霜温婉笑道，“打发时间而已，让二妹妹见笑了。自打被诊出了喜脉以来呀，这满院儿的丫鬟婆子都当我是个易碎的甜白瓷呢，不许作画不许弹琴的，我就只好写在纸上凑个趣儿。”

“合该是这个理儿的，大嫂您这是头胎，又还不到三个月，可不得万事都小心着？我母亲说这前三个月可是顶重要的，什么吃的用的都得打起精神呢！”

白霜掩袖而笑，“二妹妹的好意大嫂心领了，不瞒二妹妹，这刚开始的确手忙脚乱的，好在有金妈妈在，不若我还哪有那个闲心去想着琴曲的事儿？”

舒茗嫣则是动作轻柔的抚上白霜尚且平坦的小腹，笑道，“我这个侄儿倒是个性子端静之人呢，也没有成天儿的闹着大嫂，等小侄儿出生，我这个做姑姑的该备上一份厚礼才是。”

管事们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

舒茗嫣看着这几个庄头目前还算老实，满意的点点头到，“众位管事们放心，若是庄子的收成好了，本郡君自然会有嘉奖。宛月，去账上给各位管事们各自支出百两银子，八十两用做来年的春播，剩下的二十两都按照人头分摊给下面的佃户吧，也好让大伙儿都过个好年，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忙活来年的事不是？”

六位庄头们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接了银子后都千恩万谢的磕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