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舒茗嫣回到烟雨阁的时候，宛月脚步轻快地迎了上来，满脸欢喜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舒茗嫣就看到夜萧笑吟吟的从似月身后显出身形，弯腰行礼道，“夜萧见过小姐。”

舒茗嫣忙扶起夜萧，感慨道，“平安归来就好，你看你，在西蜀奔波了数月，人都消瘦了，走吧，我们进去说话。”

夜萧熟稔的扶着舒茗嫣进了内室，后怕道，“幻影已写信告知奴婢京都之事，还好小姐福星高照，小姐也真是，那样凶险的场景您怎么就不顾自个儿的挡了上去？”

舒茗嫣示意幻影倒了一杯茶递给夜萧，笑道，“当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倒是你，日日殚精竭虑的要护着王家长公子，你在西蜀的日子怕是不比京都安稳。”

“小姐多虑了，这本是奴婢应尽之责。不瞒小姐说，王家之人虽说身为商贾，可行事做派却光明磊落，这几个月，奴婢也在暗暗观察，王家值得结交。”

舒茗嫣沉吟道，“我自是信得过你。只是你和幻影都是聪明人，自然也猜到了我要做什么事情，首选之人是谁。前路凶险可见一斑，可我如今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说不得便会落个身死魂消的后果，王家几代累积才有了今日繁盛之局面，何苦将他们也牵扯进来？”

她派夜萧去西蜀的本意只是为了阻止秦泽阳的谋划，避免王家成为君墨宣成皇路上的助力而已。

夜萧却从袖笼里取出一封信，“此乃王家大公子的亲笔信，小姐一看便可明白。”

幻影顿时急了，“王家大公子为何会有亲笔信由你带到京都？夜萧，你是不是泄露了身份，让王家人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小姐这里？你可知，这是我们行事之大忌！”

夜萧看着舒茗嫣迟迟没有接过自己手中的书信，心中一个咯噔，直直朝着舒茗嫣跪下道，“小姐明鉴，奴婢并未透露小姐之身份，只是因为后面有了裴大公子的缘故，故而王家的人一直以为奴婢身后的人是五殿下，因此王家这才动了心思，托奴婢带了这封信。至于搜寻药材之事，也是王家以为这是五殿下所需之物。”

这事儿，说到底也怪自己太冲动了，只听到裴昭去了漠北的消息后就乱了方寸。

不过，也不算一件坏事。

舒茗嫣想到初次在春风楼里赴君墨珩之约时，开门那人鞋底沾到的红泥……

想必君墨珩会很喜欢这一件大礼。

舒茗嫣扶起夜萧，“这事情是因我而起，怎么能怪你呢？”说着接过夜萧手中的信，“你也说了，这信是王家大公子要交给五殿下的，与我们可没有直接的关系。”

夜萧迟疑道，“小姐，那这封信？”

舒茗嫣示意她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你且同我说说王家的态度，仅凭王家大公子能不能代表其家族？”

“王家大公子乃是下一任家主的内定人选，他的态度，就是王家的态度。且在奴婢离开西蜀之时，特地叮嘱了奴婢，王家愿意誓死追随五殿下。”夜萧不假思索回道。

舒茗嫣望着窗外被积雪压断的松枝，自言自语道，“这样啊，王家，还真是未卜先知啊。”又回头吩咐幻影，“你再去一趟五皇子府，就说明日未时，我在春风楼同他有事相商。”

幻影离去后，夜萧起身往火盆里添了两块儿炭，低声道，“小姐若心意已决，奴婢定当尽心竭力，此次从西蜀至京都一路收获颇丰，奴婢这便去别院里布置吧。”

舒茗嫣摇摇头，“不急，你一路风尘仆仆，和该好好歇息几天才是，别院的事情先交给幻影处理，明日你随我一起去见五殿下。今儿个时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安置了吧。”

夜萧依言退下。

舒茗嫣看了看手中的信，想了想还是将它压在了被褥底下，她可没有偷窥旁人秘密的癖好。

次日，舒茗嫣踩着点儿去了春风楼，等她进去包间的时候，君墨珩早已经候在了窗边。

舒茗嫣摘下帏帽，在火盆边烤了烤才挪步去了窗边的小桌旁。

君墨珩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衫，俨然一副书生打扮，看到舒茗嫣过来，浅笑着递过来一杯酒，“刚烫好的果酒，味甜不涩，舒小姐应该会喜欢。”

舒茗嫣接过果酒一饮而尽，僵硬的四肢这才渐渐舒缓了一些。

“舒小姐今日过来是为了何事？”

舒茗嫣似笑非笑地看着君墨珩，樱唇轻启，“西、昌、山！”

君墨珩蓦然抬头，震惊地望着舒茗嫣，张口结舌道，“舒、舒小姐怎会说起西昌山，那里有什么不同吗？”

皇子私下养兵可是死罪，他自认为这件事情做得极为隐秘，不会被人察觉。可如今看舒茗嫣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又有一丝不确定。

难道是子恒？可这念头刚上来就被君墨珩压了下去，不可能！这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多出来的那个人，都会有着灭顶之灾，以子恒对这位舒小姐的心意，断然没有将自己心爱之人拖入火坑的打算。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君墨珩目光闪烁，又仔细打量了对面的少女，或许，对于这位舒小姐，他从未真正了解过。

君墨珩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舒茗嫣当下对心中猜测更为笃定。

当即轻笑出声，伸手接过君墨珩手中的酒壶，“五殿下，酒杯已经满了。”

君墨珩方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掩饰面上的不自然。

“五殿下不必担忧。臣女不过是偶然之间起了猜测，毕竟，京都周遭也只有西昌山一处地方有红壤而已，本只是猜测而已，可看着五殿下方才的反应，是确有其事了？”

君墨珩忽的想起来第一次见舒茗嫣之前，倪匡正好去了西昌山，又逢风雪，定是那时红壤沾在了鞋底。

真是百密一疏啊，还好那日见的人是舒茗嫣，倘若是旁人，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