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真武山掌门到底什么意思，将自己找来，就只是将他母亲的神魂交给他，然后就这么死了。

真武山掌门这样的存在，别人要杀他们很难，可他们要是自己想死，却很容易，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行。

关键是这位掌门一死，自己就算不想跟真武山为敌，整个真武山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真武山，一旦自己离开这个大殿，外面那些真武山强者就会直接对自己出手。

可李明月就算灭了整个真武山，却还是要留着那个孩子。只要那孩子还活着，真武山的传承就还在。

李明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却没有任何办法，那孩子牵扯他母亲的神魂，那老道人又已经死了，连让自己发泄的机会都不给。

李明月在原地坐了很久，看着桌上的茶杯，不知道想着什么。许久后，李明月苦涩一笑，然后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大殿之前，无数真武山老天师同时看向李明月，那个小道童也看着李明月。

李明月看着那个小道童，问道：“他是不是让你跟我走？”

小道童点了点头。

李明月便看向真武山那些老道：“你们掌门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显然是因我而死，所以你们要是想报仇，只管出手。”

李明月此刻心中苦涩，从未有过的苦涩。

他想过自己来真武山之后会遇上的各种情形，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他想灭了真武山，却发现就算灭了真武山，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无法直接断了真武山传承。

关键是那位真武山掌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却让李明月瞬间心如止水，体内原本躁动的气息直接平息了下去，甚至隐隐有重新回到大宗师的意思。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李明月说不上来，但他有种感觉，这跟那位真武山掌门的死有关。也就是说，他用他的死，来成就自己，正如他所说，算是弥补真武山当初的罪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明月现在不好直接对真武山出手，因为他有种感觉，一旦他违背了自己此刻心中的那种玄妙状态，就会失去那种机缘。

那位真武山老掌门虽然没有跟他大打出手，事实上已经跟他展开了交锋，在李明月还没到真武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但却并没有因为他死了就结束，而是继续延续，直到李明月能够恢复全部修为。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可怕，真不是修为的高低，而是这种玄之又玄的算计，让你连选都没得选。

所以李明月说了那句话，就是为了激怒这些真武山天师，让这些真武山天师先出手，那样他就不用违背此刻的那种玄妙意境。

可李明月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真武山天师虽然气愤，却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而是陆续将道路让开。

李明月皱起眉头。

这也难怪，真武山怕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才会一直都没有出面阻拦自己。至于前几日出来阻拦的那几人，也只是为了确定李明月的情况，从而保证这位掌门的算计万无一失。

李明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人很不爽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明明想要灭了整个真武山，可却又不能那么做。

那小道这时候说道：“李仙师，走吧。”

李明月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山下走去。

走下主峰之后，那小道问道：“李仙师为何不出手？”

李明月苦涩道：“想，却不能。”

小道有些无法理解，疑惑道：“为何？”

李明月摇头道：“不知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不爽。”

小道点了点头，悠然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李明月苦涩道：“真武山果然厉害。”

小道这时候拿出一物递给李明月，说道：“掌门说如果你没有出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

李明月看着他手中的乾坤袋，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看，毕竟有了先前的事情，李明月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害怕那老道人又有什么别的算计。

犹豫了一会，李明月还是一咬牙，将这乾坤袋接了过来。反正那家伙死都死了，自己没理由去怕一个死人。

乾坤袋中并没有多少东西，很符合一个老道人的珍藏，跟很多修士比起来，甚至算得上清贫。

一个卷轴，是一门道家典籍；一些手札，多是对复活神魂的研究；还有一封信。

李明月比较在意那些手札，但看了一下，发现很多东西自己确实无法理解，很多词句不仅生涩难懂，而且他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

李明月最后将那封信拿出，犹豫了一下将其打开。真可谓是见字如面，李明月顿时感觉那老道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坐而论道。

不知为何，李明月竟是觉得这老家伙跟陈道陵有些相似。

信中倒是没有什么阴谋算计，但却让李明月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其中不仅讲述了他母亲的一些事情，还讲述了有关他的事情。

按照信中的说法，他母亲原本是要成为真武山下一任掌门的，但需要通过真武山最后一关的历练，所以离开了真武山。

而最终结果是李明月的母亲没有通过最后一关，所以留在了山下，才有了李明月，而李明月的存在，偏偏又跟仙界有了牵扯。李明月的母亲本就是真武山弟子，一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自己设局，用自己的死，借陈道陵的手，来保全李明月。

这些事情，李明月从霓凰那里其实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没有这么详细，所以真要说他母亲的死，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他。

让李明月吃惊的，是关于他母亲带走的那把汶水剑和那只养剑葫，以及被他母亲放在天水观门前的那些剑意，竟是跟真武山有着莫大的关联。

再就是眼前这个小道跟天水观那个小道，以及天水观那个老道人，竟然也都跟真武山有着联系。

由此可见，他母亲虽然已经离开了真武山，其实跟真武山并没有完全断绝，反而牵扯很深，而这一切，竟然都跟他有关。

汶水剑不仅是真武山护宗大阵的阵眼之一，也是诛仙古剑的碎片之一，而那些剑意，实则是诛仙大阵的一部分。

这个发现，确实让李明月觉得匪夷所思，毕竟这一路带着汶水剑，也没有跟诛仙古剑产生什么联系，倒是那些剑意有时候会跟诛仙古剑形成共鸣，但并不明显，李明月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李明月将汶水剑取出，按照信上的方式驱动汶水剑，汶水剑果然直接碎裂，然后只剩下一枚诛仙古剑的碎片。

随着这枚碎片出现，整个真武山也开始出现了变化，原本的护山大阵自行运转，然后无数能量不断向着李明月这边汇聚，最后融入李明月的身体。

随着这些能量的融入，李明月体内那些剑意开始发生变化，先是变强，然后一点点进去李明月的气海，跟那半截诛仙古剑融合……

随着这些能量不断出现，真武山的草木开始快速枯萎，那种原本得天独厚的气运不断流失，无数真武山弟子的修为也跟着不断流失。而李明月的修为却不断增长，先是破开了小宗师，然后是洞天境，阴阳镜，还在不断向上。

李明月原本就是阴阳镜，所以达到阴阳镜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也没有消耗多少真武山的气运，而随着到了阴阳镜之后，消耗的气运巨大，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

对于李明月的变化和整个真武山的变化，那个小道似乎早就知道，所以没有任何表情，走向一旁坐下，一双大眼睛看着前方，不知在看哪里。

随着时间持续，天地间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了一般，而李明月也直接进入了轮回境，然后整个真武山的大阵骤然停下，那些剑意跟那枚碎片也完全融入那半截诛仙古剑之中。

李明月睁开双眼，看着明明是盛夏，却宛若暮秋的真武山，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神。

他原本以为真武山有着第三份符文，事实上并没有，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否恢复修为的契机，在于那个真武山掌门给他营造的那种玄妙处境，却没想到竟然是真武山大阵。

看来真武山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真武山那位老掌门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如果他先前出手，这小道童就不会将这个乾坤袋给他，那他就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秘，就算事后知道，也早就远离了真武山。关键在于他一旦对真武山出手，真武山必然会开启护宗大阵，而他就必须毁掉真武山大阵，那么他就不能借助真武山大阵逆行，夺取真武山气运来恢复自己的修为……

这其中看似充满算计，可事实上所有的选择，都在他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