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旧时恩怨

清早，阳光明媚。

追云逐月阁里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冷汗直冒，墨苍云更是吩咐鬼鹰守在周围，别说是人，连只虫子都不能放进来。尤其，不能让墨巍云靠近半步，接下来要说的话，更是不许他听到半个字！

房间里的人不多，除了凌雪舞，还有墨苍云、墨行云、苏如玉和沉星，以及跟此事毫无关系的落月。

所以环视一周，落月表示不解：“我是个外人，不方便……”

“坐着。”墨苍云挥了挥手，还像从前一样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就凭你救过巍云的命，你就是我的人。何况接下来这件事怕是还需要你帮忙，我就不客气了。”

落月也不矫情：“不用客气。”

墨苍云点头，这才看向凌雪舞，神情也少见地凝重：“小舞，我说过，我要把巍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现在，是时候了！”

凌雪舞倒是很淡定：“你说，我在听。”

墨苍云吐出一口气，一脸深沉地缓缓开口：“巍云的秘密，也是沧海王府最大的秘密，要从先帝开始说起……”

凌雪舞脑中电光石火一般闪过了无数的画面，一句话脱口而出：“巍云就是前朝太子？”

“噗！”

“扑通！”

墨苍云被怼得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墨行云等人更是差点给跪了，各自惊奇得几乎把眼珠子扔到她的脸上！

凌雪舞挠挠头：“太惊悚？我说错了？”

墨苍云深吸一口气，基本上保持着温良如玉的外观：“又是推理？”

“啊，是。”凌雪舞笑了笑，“我平时跟你在一起比较多，种种迹象都表明，你恨他是假，守护是真。再加上皇上的怀疑试探，巍云的气质不凡……等等，得出这个结论也挺顺理成章的。”

“我看不出有多么顺理成章，也就是你推理得出来。”墨苍云淡然一笑，跟着眸子微冷，“不错，巍云就是前朝太子，先皇的遗腹子，也是墨远江一直在找、并且除之而后快的人！”

墨巍云的故事其实并不罕见，不过是皇位之争的重演而已。

二十年前，赤日国的皇帝是墨远清，墨远江和墨远流的哥哥。当时，墨远江为镇国公，墨远流为大将军，共保赤日国江山，兄弟三人其乐融融，羡煞旁人。

墨远清勤政爱民，后宫也从没有三千佳丽，登基之后也只立了一位皇后，几名妃子。几名妃子只诞下了三个女儿，皇后更是还无所出便即病逝。

满朝文武百官登时坐不住了，纷纷上书请皇上举行秀女大选，以充盈后宫，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以保赤日国江山后继有人。

墨远清本来也不好女色，更不满被当作生育工具，心中烦闷之下，独自一人微服出宫散心。

虞渊大陆向来有“南天北阁、东城西门”之说，代表了大陆上势力最雄厚的四个组织，每一个都可成为独立的王国。东城就是“秋水城”，秋锦瑟正是秋水城城主之女。

或许是天赐的缘分，墨远清微服出行时邂逅了秋锦瑟，两人竟一见钟情，彼此倾心。不久之后墨远清就将秋锦瑟带回了宫中，并且毫不犹豫地立其为后，人前人后都说他这一辈子唯一等的人正是秋锦瑟。

从此之后，秋锦瑟可谓真正的三千宠爱在一身，墨远清对她的爱到了痴狂的程度。这自然引起了其他妃子的不满，满朝文武更是纷纷上书，说皇上必须雨露均沾，不可如此专宠一人，以免生出祸端。

墨远清对这些说辞嗤之以鼻，幸好秋锦瑟是明事理之人，常常劝墨远清为了后宫安宁、天下太平，雨露均沾的确是很有必要的。墨远清无奈，这才偶尔去其他妃子宫中歇息一晚，一时倒也皆大欢喜。

不久之后，秋锦瑟就有了身孕，墨远清当然开心，许诺只要生下男孩，便将其立为太子。

十月怀胎，一朝期满，秋锦瑟果然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墨远清欣喜若狂，立刻赐名墨天龙，立为太子。

赤日国皇室历来有祖训，孩子落地之后必须交由奶娘照顾。墨远清对秋锦瑟如此宠爱，当然早就打点好了一切，找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同时分娩的女子贺兰雅，以保证皇儿一降生就有奶水吃。

巧合的是，两人果然在同一天生下了孩子，只不过贺兰雅生了个女孩儿，就是凌雪舞。从那以后，秋锦瑟之子墨天龙就交给贺兰雅照顾，凌雪舞反而没有喝过母亲一口奶。

原本贺兰雅的丈夫、凌雪舞的父亲凌正阳是个小官，因为对秋锦瑟和墨天龙的宠爱，墨远清爱屋及乌，对悉心照料太子的贺兰雅也是恩宠有加，不断提拔凌正阳，加上凌正阳屡立大功，终于成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此之后，墨远清心满意足，对秋锦瑟更加宠爱，而且他听了秋锦瑟的劝，雨露均沾，一时宫里宫外都十分祥和。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这表面的祥和之下，一场惊天巨变正在悄悄酝酿。

这场巨变的策划者，就是当今天子墨远江。

墨远清的母亲是皇后，他是长子，又是嫡出，再加上文武双全，继承皇位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墨远江的母亲则是一个普通的妃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早就将目光锁紧了那把金光灿灿的龙椅。

只不过另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所有人包括墨远清在内，没有人看出墨远江有任何不对劲，唯一看出不对劲的，是秋锦瑟。

或许是女子天性的敏感，也或者是为人母之后，对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孩子的事情比别人具有更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秋锦瑟渐渐发现墨远清看着墨天龙的目光总是充满隐隐的杀气和恨意。所以，她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委婉地提醒了墨远清几句。

谁知墨远清根本就不相信，反而哈哈大笑，说她太多疑，墨远江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因为他们兄弟三人在先祖的灵前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会相亲相爱，彼此扶持，绝不会背弃对方，如有违此誓，天诛地灭，天地不容。

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秋锦瑟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但这并不表示她对墨远江的疑心和防备就真的消失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思来想去，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两人虽然来自完全不同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秋锦瑟和墨苍云的母亲曲蝶衣，一见如故，很快成了最好的朋友、知己。秋锦瑟趁皇上寿辰的机会邀请曲蝶衣入宫，将自己所有的怀疑都说了出来，跪求曲蝶衣在需要的时候一定要保住墨天龙。

曲蝶衣当然吃惊万分，可当时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再加上墨远清根本就不相信秋锦瑟的话，她也知道一旦声张必定会打草惊蛇，为今之计只能是按兵不动，暗中戒备。于是她当场答应，无论如何一定会倾尽全力保住墨天龙。

其实这个时候，秋锦瑟已经再次怀了身孕，所以她担心的并不仅仅是墨天龙，还有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到世上的孩子。而且正是因为对墨远江的防备，她暂时隐瞒了怀孕之事，连墨远清都没有告诉，更不曾被太医知道。毕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凭经验她完全可以确定。

曲蝶衣回到家中之后，立刻将事情告诉了墨苍云的父亲墨远流。墨远流也是吃惊不小，但也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然后暗中进行了部署。虽然绝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至少不会毫无准备。

几个月之后，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是墨天龙的生辰，墨远清一时开心多喝了几杯，早早就睡下了。秋锦瑟虽然满腹心事，却也抵挡不住孕期的疲惫，随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秋锦瑟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强撑着爬起身，她才知道刚满三岁的墨天龙突发高烧，浑身起满了通红的疹子！

一旦高烧就浑身红疹，这是秋锦瑟的家族特征，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所以她虽然担心，倒并不如何慌张，立刻赶了过去。

正因为是家族特征，墨远清也已不是第一次见，墨天龙两岁时就曾在高烧之下起过红疹，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退烧之后红疹也就消失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如临大敌，严令众太医务必小心看护，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人头落地！

幸好经过细心的看护和治疗，墨天龙很快退了烧，红疹也消失不见，众人才都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到底，仅仅隔了几天，墨天龙再次发起了高烧，浑身的红疹比之前更为严重。尽管采用以前的方法再次退烧，红疹却并未完全消失，他甚至出现了咳嗽气喘等其他症状。

太医们自是奇怪，连秋锦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心疼忧急，便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墨天龙，甚至不顾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当时墨天龙虽然早已断奶，贺兰雅却一直留在宫中照顾他，两人一向亲近得很，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墨天龙这一反复生病，贺兰雅也是急得寝食难安，比秋锦瑟还不眠不休，几天的功夫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这唯一的儿子本来就是墨远清心尖上肉，他当然比秋锦瑟还要着急，同样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并命太医想尽一切办法，决不可再让太子高烧！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七天之后，好不容易能出门玩耍的墨天龙蹦蹦跳跳地在御花园玩了很久，直到满头大汗才回宫，却不想因为见了风，半夜时分再次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