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忙伸手去接她吐出来的糕点，“皇上，您是不是又要孕吐了？奴婢这就拿痰盂过来！”她边说还边轻柔地拍了拍画眉的后背。

画眉捂着胸口，将嘴巴里的糕点彻底吐干净之后又难受地咳嗽了几声，这才消停下来。

“没事……”她端起桌上的白玉杯，仰头喝尽了杯子里的茶水，“朕没事，不是什么孕吐，朕就是单纯觉得胸口闷，吃不下东西罢了。莺歌，你快把手清洗干净，以后不要再这样接朕吐出来的东西了，很脏。”

说完，她还抬手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生理泪水。

莺歌立刻听从她的吩咐，将手里的呕吐物给扔了，然后匆匆洗了躺手，回来将桌上的糕点全收拾好，准备丢给外面的宫人处理掉。

画眉却在这时叫住了她，“等等，莺歌，先别把这些糕点带走，朕还什么都没吃，就像你说的，朕不能空着肚子去上早朝。这要是被承祁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气朕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

“可是，皇上，这糕点着实太腻了……”莺歌想了想，回道：“要不这样吧，皇上，奴婢先去御膳房煮点山楂，吃了山楂或许您就有胃口了。”

似乎也有道理。

画眉点了点头，准她去了。

“那这些糕点你先留着，朕说不定待会儿就想吃了。”

莺歌连连点头，“好的，皇上，莺歌这就去御膳房给您准备山楂汤！”

说罢，她便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寝殿。

山楂有消积食、散瘀滞、驱绦虫之功效，煮成汤是为了更快起效，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也能起到消暑的作用。

莺歌一进御膳房，就有大厨问她，皇上是不是想用早膳了。

“昨儿送去的那些糕点皇上都还没吃完呢！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近日都没什么胃口，东西吃得少就算了，还总是会恶心干呕，唉，怀孕可真辛苦啊……”

掌勺的方大厨系上围裙，提了提他的大肚腩，打趣道：“可不是，天天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不方便，这种痛苦我也能体会！”

莺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大肚子怎能和皇上的大肚子相提并论啊？你这肚皮能生出个孩子来吗？皇上吃东西会吐，你吃东西什么时候吐过了？全进了这肚子里了！”

其他人轰然一笑。

方大厨觉得自己落了面子，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莺歌的鼻子骂道：“你这小丫头，怪不得能常年伺候在皇上身边，我看你啊，牙尖嘴利的，谁也说不过你！”

“莺歌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这也有错？行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御膳房里有山楂吗？我要亲自为皇上煮一碗山楂汤。那些糕点早上吃太腻了，我估摸着皇上待会儿就算是喝了山楂汤也吃不下去，还请你给皇上多弄几个清淡点的小菜，喔，对了，最好要有粥，这样一来，皇上就不至于饿着了。糕点吃不下，菜吃不下，粥总能喝得下去吧？”

“你这小丫头想得还挺周到！行，我立马就给皇上做几个开胃小菜，你等着，待会儿和山楂汤一块儿端过去。”

莺歌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谢谢你啊，方大厨。”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几位御厨就已准备好了皇上要的开胃小菜。这里面有醋熘白菜、双色萝卜卷、苦尽甘来、蟹黄汤包、鱼翅粥，还有一盘酸枣，也是用来开胃的。

在他们准备早膳的间隙，莺歌也煮好山楂汤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热气腾腾的汤汁放到食案上，然后吩咐其他几位御厨跟上她，一同回了画眉的寝殿。

菜一蝶蝶地呈上，桌上琳琅满目，本该是看得人食指大动的，画眉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脸色也是灰白灰白的，整个人毫无精神。

莺歌见状，便将悉心熬制的山楂汤捧到她面前，并用汤匙舀起一勺山楂汤，吹了吹热气，耐心地递到她嘴边，“皇上，奴婢知道您没胃口，不如您先喝口山楂汤？这是奴婢亲自煮的，煮的时候还放了点糖，汤汁不会很酸的，您尝尝？”

画眉被她说动了，便张嘴喝下了那勺子山楂汤。

不得不说，这山楂汤还挺好喝的。汤汁一过喉，整个五脏六腑都舒服多了，她也没了那种恶心想吐的窒闷感。

莺歌看她总算是肯喝一点汤了，心中不由大喜，于是又舀了一勺子递到她面前，“皇上，多喝几口，这样您才有胃口吃下御膳房为您做的开胃小菜。”

画眉笑着点了点头，“好。”

她这一喝就是大半碗，莺歌还要喂，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了。

“朕不喝了，莺歌，给朕盛碗粥来，朕想喝粥。”

莺歌忙放下手中的山楂汤，转而拿起一只空碗，给画眉盛了小半碗的鱼翅粥。

“鱼翅有和胃消食、长腰力、补五脏、滋养皮肤的功效，皇上您多喝点，对腹中的胎儿也很用的。”

画眉见她如此能说会道，不禁笑了，“朕说你嘴甜吧？其实朕真的没什么胃口，不止是怀孕的原因，还有其他原因，朕……”说着，她忽然停顿下来，双眼直直看向前方，“朕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皇上！皇上，您说哪里不舒服？奴婢现在就去叫太医来！”莺歌急忙放下碗，转身就要跑出去。

画眉立即叫住了她，“等等，莺歌，朕说的不舒服，不是指身体上的不舒服，是心里……朕是心里不舒服，有点憋闷，但说不上是为何。你别说风就是雨的，以后先把朕的话听明白了再行事，知道了吗？”

莺歌愧疚地低下头，连声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下次一定不会这样莽撞了，皇上，请您不要怪罪奴婢，奴婢也是担心您有个万一。毕竟您近几天来情绪都不太高，东西也没怎么吃，奴婢是真的很害怕您会因此病倒啊，您要是出事了，慕大将军他肯定会唯我是问的。”

画眉看她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来，自己的情绪终究是影响到莺歌了。

画眉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走近一点，“莺歌，过来，你老实告诉朕，你是不是觉得，朕最近有些问题？”

莺歌抬起头，不确定地看了眼自己的主子，“不……不是的，皇上，您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奴婢！皇上，您是不是认为奴婢没把您伺候好，所以心里才憋着一股气，也不愿意吃奴婢为您煮的山楂汤？”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画眉觉得很不可思议，“山楂汤朕不是喝了吗？刚才还是你亲自喂的，没喝完是因为朕实在是喝不下了。莺歌，难道你还在意之前那些流言么？大将军都替你澄清了，你为何还傻傻揪着不放？”

说完，她头疼地捏了把太阳穴，“莺歌，你听好，朕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朕喜欢你，你总能想到朕要的是什么，可以说是体贴入微。像今早这样，朕只是叫你去煮山楂汤而已，你却连开胃小菜也替朕准备好了，这就是朕喜欢你的地方，这点没人能比得上你。”

“那……那皇上为何最近总是板着脸，都没什么好脸色？皇上，奴婢好像很久没见您笑过了，是因为近日宫中发生了很多事？还是因为皇上心里藏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问。

画眉沮丧地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朕现在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一定会发生些不祥的事。”

说她不在意那支下下签，那是假的。

自从慕承祁去寺庙替她求了签之后，他也变得很奇怪，说不定，他也打从心里感到不安，只是他没让她看出来罢了。

画眉伸手拉来莺歌，叹声道：“莺歌，你常说朕老是胡思乱想，所以才整天愁眉苦脸的，可你不也一样吗？朕可没嫌弃你的话，在你生病倒下的时候，朕也想尽了办法将你医治好，为何你还会觉得朕讨厌你呢？若真如此，朕早就弃你不顾了。”

莺歌扭扭捏捏道：“那是……那是因为奴婢心里始终很自卑，奴婢也怕皇上不够信任奴婢，认为奴婢会出卖您、背叛您，甚至是伤害您。可是这些事，奴婢连想都没想过……奴婢是真的很想待在皇上身边啊……呜呜……”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莺歌，你想多了，不管是朕还是慕大将军，我们都很信任你。”

“真的？”莺歌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声音夹着一股浓浓的哭腔。

画眉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朕可以以性命发誓……”

还没说完，莺歌便惊恐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皇上！您可不能随便发誓！”

“好好好，只要你相信朕说的话，朕就不发誓了。”

莺歌咬了咬唇，点头道：“奴婢信、奴婢信就是了！”

“那你能让朕一个人静静吗？朕不是嫌弃你，朕就是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她犹豫了片刻，回道：“好的，皇上，莺歌绝不会打扰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