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她轻轻地呢喃着，纤细的手指微微地动弹了几下。

正在一旁打扫房间的宫女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呻吟，往床榻望去才发现是画眉发出的声音，这让她顿时吃了一惊。

傻愣了几秒以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眉妃娘娘，是眉妃娘娘发出的声音。

小宫女迈着碎步跑到画眉的床榻边，看着床上的女子，有些急切却小心地开口问道:“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水，水……”画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她的声音微弱的像风一样，宫女好半天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急忙的用水壶给画眉倒了一碗水，顺便向着外面守夜的宫女喊道:“眉妃娘娘醒了，眉妃娘娘醒了，快请太医过来，快去禀报皇上。”

她们得到了命令，只要眉妃娘娘出了任何事情，都得第一时间向慕承奕汇报。

得到了命令的宫女立马去向皇上的寝宫走去，也有的赶忙去请太医过来，一时之间，眉宫里乱成了一团。

处于半睡半醒中的画眉并不知道此刻眉宫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床上的女子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就好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

不过画眉确实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中的梦里面，她似乎置身于一个迷雾之中，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身边有很多嘈杂的声音，让她分辨不清是谁，在说什么？

她唯一听到了一句清晰的话就是:“娘娘，好好活下去。”

这个熟悉的嗓音她并不陌生，这不就是她的掌事嬷嬷吗，可是嬷嬷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嬷嬷不过来找她，离她那么远。

她似乎看到了嬷嬷的身影，嬷嬷在对她笑，温和而慈祥的笑容，就和以前一样。

她向着嬷嬷的方向跑过去，但是却一直不能跑到她的面前。

嬷嬷在向另外一个地方跑，而且离她越来越远，她突然觉得有些恐慌，想要抓住嬷嬷的身影，但是眼前只有一片虚无。

“嬷嬷，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拼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但是嬷嬷却只是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回应她。

突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而那个人，正是嬷嬷，但这一回，她被吓到了，因为嬷嬷的脸上满是鲜血，这些从嬷嬷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滑落在自己的手心上。

自己的手心上也沾染了嬷嬷的鲜血，“啊！”画眉大声惊呼一声，眼睛猛然睁开，一睁眼，入目的就是华丽的殿堂。

这里不是梦里的那个世界。

“娘娘，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现在还觉得有哪些不适的吗？”身边的宫女一看她睁开眼睛，都开心地笑了，既而又急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她的意思似乎有些恍惚，但是眼前并不陌生的场景让她知道，她现在就呆在自己的寝宫，眉宫。

“我……”她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到喉咙里一片沙哑，长久的昏迷让她的身体机能下降，以至于哪怕清醒她的意识都是有些恍惚的。

“嬷嬷呢，嬷嬷呢？”她又想到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她潜意识的把它当做一个梦，但是那感觉又那么的真实。

她的脑海里注入了一股记忆，是关于嬷嬷的记忆，她现在终于记清楚了，慕承奕把嬷嬷推到了柱子上，然后，然后……

然后嬷嬷脸上满是血，后来太医赶到，但是已经晚了，来不及了，她还记得太医说的那句话，回天乏术，什么是回天乏术，不，不可能的……

“娘娘，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太医一会儿就过来了，皇上也知道消息赶过来了。”身边的宫女看她情绪不对，试图想要抚慰她。

“嬷嬷去哪儿了？”画眉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虚弱地问身边的宫女。

“嬷嬷，嬷嬷……”宫女听到她就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她也知道眉妃昏迷的原因，她哪里还敢回答她的问题。

“告诉我，嬷嬷呢？”看到宫女支支吾吾的样子，画眉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哽咽，似乎不愿意接受真相似的，一个劲地问这个问题。

“娘娘，嬷嬷早就已经去世了，皇上为她大办了丧礼，这已经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小宫女快速地说完以后，就低下了头，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再提起了。

现在对她们来说，眉妃的身体最为重要，如果因为她们说的太多，伤害到了眉妃的身体，那她们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去世了，办了丧礼，怎么可以，嬷嬷可要一直陪着我的，她怎么可能会离我而去呢，你们骗我，骗我！”画眉的情绪开始紧张起来，她根本相信这件事情，但是这就是事实，容不得她不相信。

画眉把自己的脸埋在床铺里，丝绸的被褥里里很快就浸满了她的泪水。

“嬷嬷，嬷嬷……”她哽咽着，咳嗽着，说不出别的话，唯一出口的只有这两个词。

“娘娘，还请娘娘节哀顺变，娘娘才刚刚醒过来，身体可禁不起这么折腾，娘娘可得保重身体啊。”宫女看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在一旁规劝道。

“怎么会这样呢，嬷嬷前几天还在我的身边……”说到这里，画眉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还没有从这件事情的悲痛中走出来，因此她满脑子里面这个嬷嬷两个字。

无论宫女们怎么规劝她，她都好像是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似的，一个劲的流泪。

“皇上知道我们没把娘娘伺候好的话，可是会要了奴婢们的命的，还希望娘娘好好照顾自己。”宫女害怕地说出这句话。

听到了宫女的话，画眉愣了一会儿，想到了关于慕承奕的事情，默默地忍住了眼泪。

画眉虽然忍住了眼泪，但是却依然忍不住心里的悲伤，还是止不住小声地啜泣着。

估计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在她的身边安慰她，顺便照看她的身体，以防止出什么意外。

而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慕承奕连朝服都没有换，下了朝就连忙赶到眉宫来。

但是刚刚踏进寝宫，就听到了画眉的啜泣声，当下心里一阵慌张，忍不住大声训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把你们娘娘惹哭了。”

众宫人听到他的声音，全部都惊了一下，哪里还敢耽搁，连忙跪倒在地道:“奴婢（奴才）叩见皇上。”

画眉并没有反应，似乎忘记了行礼这回事，慕承奕也并没有在意，本来他还因为画眉的醒来而觉得高兴，但眼下看她哭的如此伤心的模样。

慕承奕心里更多的则是心疼，连忙走上去拥住画眉，画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因此傻傻的，并没有反应。

感受到更加纤瘦的身影，慕承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的心疼更多了几分。

“眉妃这是怎么了？”他冷淡地开口问旁边的宫女。

“回皇上的话，眉妃娘娘这是想到了嬷嬷……”一边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听到嬷嬷两个字，慕承奕的眼里一丝复杂，这件事情是他心里永远的一个疙瘩。

“画眉……”他试图去呼唤她的名字，画眉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但是下一秒，她却缓缓地推开了他的身体，很明显不愿意接触他的模样。

身旁的宫人们纷纷吃了一惊，哪个妃子敢像她这样子当面拒绝皇上的接近，他们还以为慕承奕会发怒，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慕承奕并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这让他们心里感到更加震惊了。

慕承奕究竟是有多宠爱这个妃子，才能对一个不对自己行礼，而且还试图疏离自己的妃子依旧用平和的态度去对待。

这要换成别人的话，恐怕慕承奕早就当场发怒了吧。

感受到了画眉的疏离，慕承奕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画眉疏离他的原因。

“画眉，你放心，嬷嬷的丧礼，朕已经给风光大办了，朕向你保证，像那天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出现了，朕也绝对不会在强迫你。”慕承奕似乎没看到她冷淡的态度，依旧用温柔的语气对她承诺道。

画眉整个人还是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半晌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可知道，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就算皇上对我承诺这些又有什么用，嬷嬷已经回不来了，她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不争的事实，画眉又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好了，嬷嬷是为了救她才换的柱子上的，是她害死了嬷嬷，造成了这个无法挽回的后果。

“画眉，朕知道嬷嬷已经不在了，朕可以给再给你派一个过来，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只是千万不要恨朕，那天是朕的错，但是朕真的不是有意的。”慕承奕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尽他可能地去哄着画眉，他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他身为天子，身为皇上，只有画眉，是一个让他露出愧疚神色的人，而他也心甘情愿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画眉不怨恨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