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如此说？你可真是演得了一手好戏啊，你都对画眉做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段煜愤怒地瞪着珍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裂，他眼睛里迸射出的恨意十分明显，让珍乔不禁胆寒。她见过这样子的段煜，就在几年前，她把马画眉逼走的时候。“夫君，我……”珍乔伸手想去抓段煜的手臂，却被他一把甩开。“不要叫我夫君，我真恨自己当年娶了你，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哪怕失去一切，我也宁愿带着画眉远走高飞，而不是留着你在身边，祸害画眉。”

自从马画眉走后，这些年，段煜从来没有踏进过这边半步，再次走进这里，居然是兴师问罪而来，珍乔自己都觉得可笑。既然段煜都已经把话说开了，既然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装无辜了，反正在段煜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忍了这么多年，她也受够了，何苦再继续受气。“看来小王爷知道我绑架马画眉的事情了？呵呵，说实话，我真的恨透了马画眉，恨不得一手掐她，亲手将她送入黄泉路，不过今天我忍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段煜看珍乔的眼神越来越冰冷，足以令人看一眼就战栗，但是此刻珍乔却反而不怕了，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只不过在段煜面前一直装得温柔娴静而已，哪怕他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她还是坚持拿美好的一面去呈现给他，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她累了，不想再装了，此刻发现，原来坦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珍乔笑得阴冷而残忍：“因为我发现，折磨她，比杀了她，更让我解气。你可知道我今天是如何折磨马画眉的吗？”

“你说什么？”段煜立刻变得激动，眼里竟然闪现惊恐，一如当初他以为马画眉死了的时候，他甚至失态，疯狂到用手掐住了珍乔的脖子，“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珍乔还是在笑，很努力才说出几个字：“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你这个毒妇！”段煜用力将珍乔一甩，愤怒地吼道，珍乔因重心不稳，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不远处的丫鬟见了赶紧过来扶她，却被她推开。她挺直腰杆，仰头望着段煜，冷笑道：“我是个毒妇，你早就知道的，马画眉那个贱人，竟敢跟我抢男人，她该死！哼，今日看她疼得面目狰狞撕心裂肺的样子，我真是好解气，哈哈，好痛快，只可惜后来让她被人救走了，否则我一定把她折磨至死才罢手！”

珍乔一口气说完，含着泪大笑几声，心中畅快淋漓。她以为听完自己这一席话，段煜一定会扑过来把自己掐死，没想到并没有，只见他面色惨白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的模样，急匆匆地走了。珍乔知道，他是去找马画眉了。

珍乔彻底瘫软在地上，身上的力气都用光了，明明艳阳高照，她却看不见半丝光亮，前路一片渺茫，过了今天，或许她就再也见不到段煜了。

段煜此刻只想快一点看到马画眉，半刻也等不得，只要知道能看到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他一路徒步狂奔到马府，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往里冲，但是在外院就被人拦了下来。小厮们将段煜拦在门口，说道：“小王爷，我家夫人吩咐了，小姐正在养伤，现在不能见任何人，您请回去吧？”

段煜忙问：“她伤得重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我很担心她，让我进去看一看！”

小厮们面露难色，无奈地说道：“小王爷，真的不行，这是老夫人的命令，我等不敢违抗，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她。”不亲眼看到马画眉的情况，段煜是永远放不下这个心的，此刻他也管不了许多了，只能硬闯。正当小厮们要拦不住时，慕承祁出来了。

“段小王爷，画眉她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段煜知道，马画眉定然是不想见自己的，毕竟珍乔绑架她，都是因他而起，他理解，也无心纠结。“我只是要看一看她的状况，看一眼就走，这样我才能放心。”

慕承祁看着段煜，眼里充斥着愤怒，他和马画眉的感受不同，在他看来，马画眉所受的一切痛苦都是拜段煜所赐，所以比起往常的讨厌，现在又添了几分。“画眉的状况，不是小王爷你该关心的，画眉自有人照料，更加用不着你来担心，你的关怀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所以，你还是走吧。”

“我……”段煜虽然还是想去看看马画眉，可是慕承祁的话没错，他的关心给画眉带来的只有祸患，没有安宁，从始至终便是如此，或许，是时候放手了。“慕公子，至少请你告诉我，画眉她……现在如何？”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慕承祁若是换做段煜，也未必能做得更好，想爱却不能爱，这是何其痛苦何其可悲的事情，于是慕承祁道：“虽然受了重伤，好在没有伤及性命，休养一两个月就会痊愈。”

段煜稍稍放了心，放眼往马画眉居住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最后朝慕承祁拱手，道：“画眉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看着段煜离去的背影，慕承祁竟然有些同情，倘若此刻离开的人是自己，没了马画眉，失去生存的意义，他要去往何方呢？

回到内院，慕承祁看着躺在床上的马画眉，伸手轻轻地替她把被子往上盖了盖，然后转身要出去，身后却突然响起马画眉说话的声音。“方才听那边那么吵，是段煜来过了，是不是？”

慕承祁顿了顿，点头道：“是，画眉，我觉得你不该再见他，所以就自作主张让他回去了，你……”

“你做得对。”马画眉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确是不应该再见他。”只是，段煜在她的心里毕竟不同于旁人，如今彻底断绝了来往，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不过，断了也好，断了她清静，段煜也清静。

慕承祁坐到床边，眼神忽而变得温柔，道：“别想这些事情了，好好歇息吧。”

“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马画眉看着他，忽然记起他一夜没回马府的事情，现在还有些后怕。慕承祁突然觉得心里柔软一片，此刻的马画眉跟往日不同，往日的马画眉总是在人前呈现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依然能够昂首挺胸，可是现在的马画眉，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往日的倔强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脆弱，让慕承祁只想好好地守护她。

慕承祁笑道：“当然，我会在这里守着你，哪里都不去。”

闻言，马画眉这才安心，缓缓闭上双眼，再次入睡。

慕承祁果真一直守在马画眉床前，一步都不曾离开过，直到第二天早上，马画眉醒来。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缕缕丝丝射在地上。马画眉看着趴在床沿的慕承祁，心里暖洋洋的，有他在身边，她的心就无比安定。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动弹不得，使了好大的力气动了一动，却疼得她直咬牙。这时，慕承祁也醒了，见马画眉正盯着自己看，笑问：“怎么不叫醒我，饿了吗？”

马画眉摇摇头：“还好。不过，也能吃得下。”

慕承祁伸手替她拨开鬓角的碎发，温柔地说道：“我这就去拿早膳来。”

很快慕承祁就端来了清粥和两盘小菜，马画眉有手伤在身，只能吃清淡的，所以连小菜也没有怎么放盐和油。马画眉直抱怨难吃。慕承祁一边给马画眉喂粥，一边笑说：“你啊，就别抱怨了，为了让你的伤快点好，接下来两个月你都只能吃清淡点，这是大夫的吩咐。”

马画眉苦着脸，只能乖乖地把粥喝完，沉默片刻，问：“慕承祁，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掳走了，又是怎么找到山洞那边去的？”

慕承祁把碗放在桌上，而后道：“我是偶然在一个小孩子手里看见你的这支发钗才起疑心的。”说着，自袖口摸出一支银钗，是昨天马画眉掉在地上的那支，也是那日慕承祁送给她的那支。

昨天早上，慕承祁本来是要回马府去的，但在马府不远处遇到一个小女孩，她欢欢喜喜地拿着这银钗在把玩，因这是慕承祁亲手买的，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慕承祁问小女孩从哪里得来的，小女孩指着不远处的小巷子，说是银钗掉在了地上，她捡来的。慕承祁立刻觉出不对，于是赶紧跑到马府看马画眉是否在，果然下人说她一早就出了门。慕承祁就怕马画眉是被人掳走了，如果是这样，不管他们怎么带走马画眉，都总会留下些痕迹，于是沿途询问附近的人家，问他们是否看见有可疑的人经过，又去这附近出租马车的地方，问今晨有没有人租过马车，根据得到的线索，慕承祁得知有一伙人租了辆马车，运了一麻袋东西出城了，这才有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