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妖只是第一个，剩下针对我们的还有两个，而红玉正是第三个。”

燕赤霞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却也明白这则信息里面的关键所在。

燕白天在红玉手中，那对燕赤霞而言，就是一道掣肘，虎番一队的人对付第二个精怪、或者鬼怪时，自己会心境难圆，难以出全力。

这样被掣肘的人，还有一个吴纯。

其余人不用担心，在前后见识了吴三的凶雾巨人和凶雾铁幕后，哪怕对燕赤霞有所顾忌，可终究是赵萧天手下的人，对吴三自然是言听计从。

至于吴三，燕白天的死活与他何干？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吴三对这句话很是认同。倘若燕白天合自己的眼缘，就像杜笑笑一样，那吴三就可以做一个即知有危墙，也必往前的傻君子；倘若不合，那就恪守君子之道，救人前先思考会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不巧，特质·概念怪谈让吴三有了危机感，吴三已经决定从现在开始苟起来，先想办法离开这趟浑水，再行观望，至于燕白天……吴三瞧他不是很顺眼。

吴三明白燕赤霞的想法，可心中避之不及，道：“人在暗处，我在明处，更不能以卵击石，现在最好的方式，其实是化整为零，分散敌人注意力，再改强攻为刺杀，杀了树妖姥姥，杀了黑山老妖，妖鬼同盟自然不成威胁。”

燕赤霞微微皱眉，有点不太明白吴三的真正想法。

因为冥冥天道的影响，燕赤霞被强行降智，甚至是自主意识都处在一个半自我半傀儡的状态，对上鬼精鬼精的吴三，着实有点吃力。

按吴三的说法，他的目的是要虎番一队暂且分散，如散沙一般侵入兰若寺，直捣黄龙，暗杀掉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

这样一来，燕白天的性命如何确保？

燕赤霞略显吃力地思索半天，才想出反对的理由，道：“兰若寺作为树妖姥姥的巢穴，自然是妖鬼同盟的重中之重，想进去，我们合在一起尚且不行，更何况是分开？”

吴三没有急着回答，心下有点咋舌：这燕赤霞，好好的怎么说傻就傻呢？

“狐妖玉白的骨气你也看到了，妖鬼同盟的凝聚力是大是小，你心里也有数。”吴三看向神色凝重的其它队员，声音故意放大，“我不知道聂小倩是怎么说服黑山老妖的，但黑山老妖想拉拢这么多妖怪鬼物一起自寻死路，肯定不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它手里肯定攥着约束手下的狗链子。”

关于业力，关于因果报应，赵萧天明白，曾石文明白，燕白天明白，燕赤霞也明白，没道理黑山老妖就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更没道理像狐妖玉白这种明显靠脑子吃饭，又修出五百年道行，修了个将级巅峰的狐妖不明白。

以上，吴三看似是回答了燕赤霞，其实是问了虎番一队全体一个问题，诱导他们去思考，乖乖的按自己的节奏来。

等虎番一队全体想的差不多，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燕赤霞却依然是一脸疑惑，思考的很用力。

该死的天道哟，估计在黑山老妖被剧情杀之前，燕赤霞的智商会一直维持在这么一个感天动地的程度。

吴三无奈，解释道：“我们分散开来，直接潜入兰若寺，那是顶了天的困难，可若换种法子，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做邪修也好，做痴愚凡人也好，甚至艺高人胆大一点，直接做鬼怪也好，如此混进去兰若寺，这个难度就要小了不少。”

“有什么用？”燕赤霞的性子开始耿直起来——不懂就问，好品德。

吴三看向燕赤霞的目光中满是悲悯，搞的燕赤霞一头雾水：“打探消息啊，兰若寺体量变大，对我们来说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是，我们刚不赢他们，他们占据了绝对优势。

好事是，这足以说明，黑山老妖手里有宝贝能够支撑起他这么蛮横不讲理的迅速发展，只要我们打探那个宝贝的确切信息，再做出针对性的办法，必能事半功倍，甚至是，直接毁去那宝贝也未必不行。”

吴三没有忽视，狐妖燕白说的是：迫于黑山老妖的威势，才不得已听命。

黑山老妖只是王级，怎么？吴三才刚进这个世界没多久，它就突然有了大机缘成了神魔级？又突然膨胀到挑起这么大一份业力因果，死莽死憨的非要挑战冥冥天道？

这个，但凡有一粒花生米，它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吴三推测，黑山老妖能突然组建这么大一个妖鬼同盟，肯定是有所依仗。

联系上狐妖玉白的“铮铮铁骨”，管中窥豹，这个依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力，至少，还做不到让狐妖玉白“忠心耿耿”到不做二五仔，不然，后面冥冥天道拿什么来洗白聂小倩，以及吴三暂时还不知道的红玉？

吴三还多想了一层，黑山老妖突然智障起来，不一定是冥冥天道下的手，很有可能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依仗”的反向影响。

业力这个东西，实在太过危险，这次妖鬼同盟所堆积起来的业力，轻易间就能打破阴阳平衡，天道不至于那么傻缺，为了剧情有趣刺激而突然想着要秀一波操作，这对整个聊斋世界而言，都是不负责且极富冒险性的，并且是毫无好处的那种冒险。

特质·概念怪谈赋予吴三的观察力早就敏锐到跨入了不讲道理的玄学领域，吴三的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依仗”，不会是玩家吧？

吴三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涂小萌。

涂小萌注意到吴三的目光，冲他好看地笑了笑。

燕赤霞谦虚好学，继续当着好问的学生，道：“宝贝那么重要，黑山老妖怎么会轻易让我们染指？”

吴三收回目光，摇摇头，叹息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重要的是收集信息，只有先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我们才能不做睁眼瞎，才能进行针对，甚至存在着直接破除‘依仗’的可能性，到时候，恐怕不需要我们动手，光妖鬼同盟那一堆被黑山老妖逼迫的精怪鬼物，自己就得反了干掉黑山老妖。”

燕赤霞，包括宁采臣一干人等，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三有些惊疑不定，看向宁采臣，问道：“你怎么也是‘这幅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无数部影视剧告诉吴三一个简单的道理，当周围人突然降智的时候，就是有人丧命之时，而且死的，往往是带头那个，不然怎么给主角以逆袭的原初动力？

现在虎番一队，带头的是吴三，恰好，这里还有一个主角宁采臣，由不得吴三不害怕。

宁采臣有点不好意思，道：“大哥你确实比我们聪明，想的都是我们想不到的。”

“不是，到底啥意思？这个你们都没想到？不会吧，刚才你们怎么又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吴三是真受不了宁采臣这顿奶——太可怕了，难道我刚准备转成幕后黑手，结果就碰巧立下了类似于“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的死亡flag吗？

“我们刚才明白，是知道了黑山老妖有阴谋，其余的，我们真没想到。”

吴三神色突然凝重，道：“听我命令，各自找机会赶去兰若寺，不管用什么办法，混进兰若寺，打探所有有用的消息！

好了，事急从权，为了防止对方的第二次反扑而导致的没必要损耗，我们现在就开始！”

见吴三说的郑重其事，虽然觉得有点突然，可到底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要去做些什么，虎番一队的人轰然领命，也不骑马，纷纷露出自己的真本事，分散开来，隐没在黑夜中。

燕赤霞看向吴三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你确实很可靠”的意思，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

燕赤霞还没有傻到无可救药，至少明白一件事，独身行动，方便自己去救燕白天。

等燕赤霞也消失在夜幕中，涂小萌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吴三，然后很诡异的直接消失在吴三的感知中。

实际上，以涂小萌的那个奇葩特质，若不是涂小萌有意放水，在启东城的那两个晚上，吴三根本不可能发现涂小萌躲在窗户外面。

吴三转化成魂体状态，先随便找了个方向，以一种涂小萌绝对追不上的速度飞行了一会，最后停在一条瀑布前，瞧着四下无人无妖无鬼，足够隐蔽，才放下心来，威严的表情顿跨，迫不及待地借着魂体穿墙之能，钻入地下好几百米。

至少要过一天，不，三天，吴三才会钻出来。

平时里，吴三的表现其实挺怂的，坚决做最会苟、能苟到大结局的那一只，这从他能因为一句话想出这么多东西就可见一般。

真的，除非无可奈何，或者是必须去做，吴三绝非那个与不归乡和说书人赌生死的猖狂赌徒。

因为燕赤霞降智光环的突然出现，吴三已经确信，存在气运一说的聊斋世界，真的有直接弄死吴三，就为了激励宁采臣的可能性。

最为很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幕后黑手，不暴露在敌人视线下，是最基本的自我修养。

吴三的敌人，从一开始，就是整个聊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