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裂缝

都说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格外敏感和脆弱。

赫敏也是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能算作是清醒，只知道一回过神，满眼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喉咙火烧火燎的，身上的每一处肌肉变得又酸又疼，还一丝热量都感觉不到。她打了个哆嗦，然后不由的皱起眉头，低声痛呼起来——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即使轻轻地动一动都会头痛欲裂。

我这是……？

强忍头痛，赫敏努力地回想着，记忆中的画面缓缓转动，最后停留在自己送别哈利罗恩的那一刻。

糟了。

随着前夜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放，赫敏心急如焚，明明还有一大堆要命的问题排着队等着她去解决，可自己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

现在可好，自己晕了多久？卡芙到底有没有按着自己的计划调整路线？布兰迪现在怎么样？要是飞毯没及时赶到，计划泡汤的话，那大家——

赫敏一点底气都没有，光是想想，巨大的恐惧就会在身体当中盘桓，用力的想要捏碎自己的心脏。

得快点动起来……

赫敏在心中拼命地催促着自己，只是她的身体异常的沉重，甚至连动动手指都费劲——拼尽全力也只能是让她的胳膊软绵绵地撑在飞毯上，完全没有力气坐起来。

她一遍一遍地尝试，强忍着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无助，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无用功。

【帮帮我…求你…】

恍惚间，一只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揽过了她的腰。赫敏惊慌失措地想要尖叫，可她听到了那人低低的抱怨，身体一僵，正要挣扎的动作立刻就停止了。

“啊，怎么这么重啊……”那人自言自语地说。他吭哧吭哧的，似乎花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才让赫敏老老实实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紧接着，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开始腾出另一只手在一旁摆弄起什么。

周围发出一阵叮呤哐啷地响动。

“这个看起来像…芒果——会不会太甜了……水蜜桃，这个应该行吧…等下，浓缩300%！这能喝得下去么……”

如此亲切而熟悉的声音，饶是赫敏这会儿烧的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可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磨起牙想要扑上去咬他一口。说来真是奇怪，明明这家伙又无礼又粗鲁，动作还笨手笨脚的，一点也不会照顾人不说，扶自己起来的时候还扯到了自己的头发。

可为什么自己却是在因为他说自己重而发火？是发烧给烧傻了？

赫敏木呆呆地想，直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嘴唇。她下意识地张开嘴——一勺甘甜而温热的雪梨汤滑入了她的喉咙。

她几乎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饮料了，它正在让自己由内到外的暖和起来。

“慢点喝，赫敏。”看到自己有了反应，那人似乎高兴了起来，他连忙重新舀起一勺果汁，送到赫敏的嘴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没找到感冒药…那些盒子上的印度文字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我没有办法——我是说，我用魔法把梨子罐头加热了一下，虽然在手上试过温度……会不会还是太烫了？”

赫敏没有说话，她安静地轻啜着梨汤，感到一股热气正从胸口慢慢的涌上来，一直向上，然后冲进了她的眼眶。

“喂，不是…你别哭啊！赫敏？”耳边，那个声音开始慌张了，一只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慌乱地擦拭着。“该死，这个罐头有这么难吃的？”

“噗嗤~”

赫敏笑了起来，她笑得格外地开心，可眼角却依然在不断地流下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布兰迪。”她闭着眼，柔柔的说道。

布兰迪好像被这种软弱的语气吓了一跳，他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别，别动……”

“什么？”布兰迪困惑地说。

“让我再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背后的臂弯是如此的可靠，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所有身与心的寒冷似乎都被驱散一空。有那么一瞬间，赫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望，期望这段短暂的旅途能够一直就这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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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迪其实也挺想就这么继续安安静静地坐下去给赫敏投食的，毕竟如此安静又温柔的赫敏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见的到，可遗憾的是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边。

他们此刻并没有在移动——布兰迪一个小时内超过五十条的击退咒发挥出了应有的效果，即使是此前曾为了规避巫师的聚居点而偏离航线，又在村落补给浪费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依旧是在七点五十左右接近了边境，一个叫做焦格伯尼的地方。

到了这里，飞毯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在高空继续肆无忌惮了。出于安全的考虑，在距离边境还有将近十英里的时候，布兰迪就让卡芙下降了高度，悬浮在一片树林的树冠之间。

他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自告奋勇前去探路的卡芙甚至还没走出多远，就一头撞进了一个预警魔咒当中。多亏了这个魔法的作用范围并不包括身材娇小的家养小精灵，让它得以把珍贵的情报带了回来。

在短短两百米宽的边境线附近，最起码有六个全副武装，正在布置某种结界魔法的巫师！

结界魔法？

因为不清楚结界的作用，布兰迪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只好先吩咐卡芙将飞毯停在这里，等待着情况出现转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挤出时间来照顾生病的赫敏。

而现在，转机出现了。

面前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随着一声鞭炮般的爆响，一直在前方观察情况的卡芙又一次出现在布兰迪的面前。它激动地喘不过来气。

“东边有人发射了红色的火花，巴顿主人，卡芙看见了，有两个巫师在幻影移形！”

东边，那不就是锡金的方向么？

正在喂食的布兰迪手一哆嗦，梨汤几乎全洒在了赫敏的裤子上——只走了两个人当然不是最佳的情况，可他们很可能也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卡芙，一会儿控制飞毯跟在我后面，远一点，尽可能不要用魔法，也不要暴露位置。一会儿一旦交上了火，我不一定能保护的好你们。”布兰迪紧张地给卡芙下达着命令。

他并不敢就这么直接顶着结界和陷阱飞过去——对手理应清楚自己有一种可以让飞毯爆发出惊人速度的法术，他不相信对面的巫师没做任何准备，说不定那个什么结界就是专门为了这个布置的。要是一旦哪里出了点岔子，比如飞毯被击落，自己也许还能逃出去，可赫敏和帕瓦蒂就麻烦了。

那么只剩下一种办法，先发制人。

对于这种无谋的冒险行为，赫敏向来是坚决反对的，可眼前的机会稍纵即逝，任她也说不出什么驳斥的话来。只好躺在飞毯上，担忧地看着布兰迪冲她挥挥手，用绳缚咒招出一条绳索滑下了地面——在布兰迪施法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丝蓝光，在他的手臂上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赫敏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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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前在禁林活动了大半个月的关系，布兰迪现在已经能够适应丛林的环境。虽然现在天已经放亮，失去了夜视咒这样强大的暗杀潜行的利器。但大自然依然帮了他不小的忙——清晨的树林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他的潜入更加便利了。

几分钟后，他感知到了周围魔力的存在。这意味着附近被施了预警魔法，或是魔法陷阱之类的东西。

“超魔——盔甲护身。”布兰迪举起魔杖轻声念道。

白光乍现，同时亮起的还有预警魔咒受魔力激发而亮起的红光！

顷刻间，身旁传来了一阵尖啸。布兰迪攥紧了魔杖——这里的周边有麻瓜的小镇和村庄，想必会有麻瓜误触发预警的情况。

所以即使咒语被激发，那四个巫师发现这里就一个人，也不一定就会倾巢出动。更大的可能是派一部分人过来给误入的麻瓜修改记忆。

所以布兰迪在赌，赌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印度巫师不超过两个！

他赌对了，两个黑影在爆响当中从落了下来，他们明显是没当回事——布兰迪甚至注意到其中一个胖巫师的魔杖还别在腰间。胖巫师看到了布兰迪，以及身前那块闪烁着魔力光辉的盾牌，他脸上的肌肉顷刻间僵硬了。

“阿米尔！快……”

“昏昏倒地！”

魔杖抽出举到一半，碗口粗的红光便击中了胖巫师的胸口，超魔状态下的昏迷咒说不定能够放翻一头大象，他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但布兰迪的突袭只能解决一个，另一个矮个子反应迅速地躲到了一棵大树的身后，同时魔杖举向天空，将刺目的红色火花发射了出去。可不到十英尺便撞上了空中看不见的屏障——一道范围极大的障碍咒及时将求援信号拦了下来。

爆散的火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矮个子巫师的脸色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