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晋春秋
作者:地沟老叔 | 分类:历史 | 字数:4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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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东海王反戈一击 哭忠烈大晋难全
却说这洛阳城内饿殍遍野,围困洛阳的张方也好不到那里去,七万大军在城外连屯了将近三十日,关中距离洛阳甚远,兵粮也是极为短缺,对此,张方也是一筹莫展,此时在大帐之内,张方正焦急地踱着脚步,另外一人,却是站在帐下,此人面色红润,肥头大耳,腰腹凸出,一脸的富态之相。
此人姓郅(zhi四声,音同志)名辅,字仪容,乃是张方最为信任的心腹,郅辅原是长安的富豪大户,张方刚入伍的时候穷困潦倒,郅辅认定张方必成大事,便一直接济张方,后来张方果然发迹,仕途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河间王司马颙的心腹大将,掌握这司马颙所有军马大权,张方乃是以粗人武夫,不识字,便留郅辅在身边作为谋士和功曹参军,常参机要。
张方在帐内来回踱步,怒气冲冲,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说话,片刻,一小兵入账,道,
“大将军,兵粮长史常贵到了!”
张方顿时大喜,哈哈大笑,嘴上的粗髯都笑散了,张方疾步走过去,看着那小兵,道,
“让他进来!进来!”
片刻间,常贵战战兢兢地入账,也不敢看张方,慌忙跪在地上,张方喜笑颜开,道,
“常贵,此番运来多少兵粮!”
跪在地上的常贵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道,
“小人不……不……不敢瞒……大将军……粮队……行至弘农……连……连……连遭大雨……五千斛……粮食……都……都……发霉了……”
“什么!”
张方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沉默许久,背过常贵身去,常贵心中暗自长吁一口气,常贵在军中负责运粮多年,怕张方怕得要死,这个张方就是个杀人的祖宗,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常贵见张方没有追责自己,心中正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不料,张方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勃然大怒,拔出长刀,怒骂道,
“你这贼厮!竟然让本将军的兵士吃发霉的粮食!其罪可诛!”
说罢,张方一刀捅死了常贵!
常贵惨叫一声,连喷数口鲜血而亡,卫兵听得大帐有异响,慌忙冲进帐中,却见常贵已死,张方挥着还在滴血的宝刀,怒视这已经死去的常贵,别说常贵怕张方,这些负责张方安全的卫兵也十分害怕张方,张方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洛阳屠户”之名一点都不夸张,说不定那天自己就被张方无故杀了,看见在兵营中服侍多年的常贵都被张方斩杀,卫兵一个个尽皆颤栗,张方收刀,道,
“此贼将护粮不利,枭首示众,其余下尸体,喂狗吧!”
卫兵战战兢兢地把常贵拖了出去。
张方恨恨地把宝刀扔在了地上,看着郅辅,道,
“仪容!军中只剩下了三日之粮!如果再不想办法,洛阳没乱,我们倒是先乱了!”
郅辅看着张方,心里倒也不觉得害怕,此番场景,他郅辅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正所谓见怪不怪,郅辅道,
“弘农连续一个月大雨,此事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更改!”
张方怒道,
“老子从来不信什么老天,老子只信自己和手里的兵马!三天!如果三天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妈的,老子只能退兵了!到时候怎么跟河间王交代!”
郅辅突然走到张方面前,道,
“我倒是有一条小计,不知道可不可行?”
张方扭头看着郅辅,道,
“何计?行不行说出来听听,说不好就能成呢!”
郅辅道,
“大将军可知道东海王司马越这个人?”
张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这司马家的女人都能生,天下姓司马的王侯无数,谁知道这个司马越是哪出来的?”
郅辅轻轻一笑,脸上的横肉都被扯了出来,一颤一颤的,只听郅辅道,
“大将军不认识,也不奇怪,司马越是宣帝司马懿的四弟司马馗(kui二声,音同葵)的孙子,司马馗这一脉在其他司马家族中最不显眼,这个司马越也无甚功绩,自然不被天下人熟知。”
张方看着郅辅,大声说道,
“他跟我们有何关系?”
郅辅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略微的笑意,道,
“司马越这个人,其性最贪,而且从小纨绔,受不得苦,他现在是朝廷的中书令,我估计现在司马越也被折腾的不轻,倒不如派一说客悄悄潜入洛阳,游说司马越,只要司马越一反,洛阳必乱!介时大将军再攻进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张方轻叹一口气,道,
“现在死马也只能当成活马医了。”
第二日清晨,司马乂正整理好朝服,准备上朝参拜皇帝,虽然张方大军压境,但是司马乂依旧对皇帝礼数有加,没有一丝一毫的篡礼,不过朝中大臣却对司马乂怨声载道,原来为了解决洛阳兵粮问题,司马乂强制命令洛阳的所有权贵,包括王侯宗亲,家里只能保留一个月的余粮,其他粮食必须充军,就是这道命令,让司马乂的三万大军重新恢复了生机和战斗力。
第41章 东海王反戈一击 哭忠烈大晋难全
不仅如此,洛阳城所有年满十八岁,至四十岁的所有官员子弟,全部参军,负责后勤,这让朝中大臣对司马乂是恨之入骨!
司马乂整理好朝服,突然下人来报,说皇帝急召长沙王入宫商议大事,司马乂心中略有一顿,暗道,
“这皇帝乃是一痴儿,怎会商议朝政?”
不过皇帝之命,不可违背,司马乂出了府邸,上了皇帝给司马乂准备的车驾,一路疾奔而去。
长沙王府的府邸距离皇宫不远,但是走了半个时辰也没停下马车,司马乂不仅掀开车帘,大惊,道,
“此路不是通往皇宫之路!你们是谁,胆敢佞诏!”
说罢,司马乂拔出佩剑,一剑刺死了驾车的马夫,马车停了下来,司马乂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自己并不认得,只是一条土路,两边都是树林,片刻间,一簇人马举着火把追了过来,把司马乂围在中间,司马乂定睛一看,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东海王司马越,一个是司马越的弟弟南阳王司马模!
司马越年方二十一,在司马家这个庞大的家族里,是无比普通的一位,他的父亲高密王司马泰倒是稍有些名望,官至太尉,司马越靠着父亲的关系,当上了中书令,司马泰老来得子,直到四十五岁,才生下了长子司马越,而后一年生一个儿子,而且一口气连生了四个,司马泰一直以为是长子司马越给自己带来的福气,所以非常宠溺司马越,由此司马越从小便娇生惯养,受不得苦,而司马模和司马越是同母所生,二人关系很近。
司马乂看见司马越,倒也是不惧,挺着腰,昂着头,道,
“司马越!你要谋反吗!”
司马越生的是肤皮白净,唇薄眼柔,虽是男人,倒有几分女人的漂亮色,司马越不敢上前,只是在阵中,回道,
“长沙王!你看看洛阳已经被你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满街道都是饥饿而死的人,就连皇宫中的皇帝都不得安宁,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司马乂大怒,道,
“妄言!张方是谋逆之贼!本王乃是护国之将,造成这一局面的,是张方,是司马颙和司马颖,怎么能是我司马乂!”
司马模年方十七,跟司马越一母所生,长得跟哥哥好生相似,司马模道,
“这司马颙和司马颖要诛杀的人,是你,而不是皇帝,不是整个洛阳城的人,只要你死了,他们就不会再围困洛阳!就会撤兵!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司马乂拔出佩剑,指着司马越和司马模,骂道,
“汝父高密王一生有清简修德之名,怎会生出你们俩这是非不分,曲直不明的东西!你们以为,造成这样的局面就是我司马乂一个人的事情吗,知道什么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吗!本王告诉你,本王就是巢,你们就是卵!本王身死之日,便是洛阳城破遭屠之时!”
司马越大怒,爆喝道,
“多说无疑,给我……给我上!杀了这个谋逆的叛贼!”
司马越带来的都是死士,他们可不管司马乂是什么身份,一个个拔出了宝刀,司马乂警惕地看着这些人,心里暗道,
“休矣,今儿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料,司马越正要准备诛杀司马乂,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不可!万万不可!东海王!不可杀了长沙王!”
司马越扭头一看,只见一人举着火把,追了上来,原来是东海王府的内侍宦官潘滔,潘滔可是把司马越从小服侍到大的宦官,司马越对他非常信任,只见潘滔急急忙忙地追上来,把司马越拉出了人群,小声说道,
“东海王,万万不可杀了长沙王!”
“为何不可?”
“青史功过,都是由后人评说的,现如今,司马乂和司马颙两方都有理,万一后人把长沙王描写成了忠烈之士,东海王如果把长沙王杀了,东海王岂不是就成了与司马颙一起的窃国佞臣,遗臭万年吗?”
司马越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道,
“此话甚是在理,不过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孤当为之奈何?总不能再放了他吧!”
潘滔摇了摇头,附耳道,
“放是不能放的,倒不如把长沙王囚禁起来,大开城门,让张方入城,然后由张方去处置长沙王的性命!”
司马越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此计甚为妥善!”
说罢,司马乂被司马越的手下,强行扣下,塞进了马车,软禁于金墉城,司马乂于金墉城每日悲痛欲绝,给皇帝上了一道诏书,其中写到——
“臣不惜生命,保全大晋,每当夜晚,臣一想到如今大晋衰微,藩王强大,陛下也是孤单危急,臣辗转难眠,如果臣的死,可以让国家得到稳定,百姓得到安宁,那么也是大晋一大幸事,但是只怕臣的死,只是亲者痛,仇者快而已,对于大晋,对于陛下,无济于事。”
只可惜,司马乂的这一道言辞恳切的忠义函书,却被司马越私自扣下,直到司马乂身死,皇帝也没有收到这份函书。
随后,司马越逼晋惠帝下诏,命令洛阳四门大开城门,放张方入城,果然,一切如潘滔所料,张方一入城,就急问司马乂的下落,得知司马乂被囚禁于金墉城,便命令郅辅带三千兵马前去金墉城捉拿司马乂,此时的张方,又显露出了“屠夫”的本形,他觉得一刀砍死司马乂不足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下令把司马乂绑在柱子上,四周放上火把干柴,烘烤了司马乂三天三夜,直把司马乂烤死!
受刑之时,司马乂悲号痛哭,三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洛阳城的三万将士无不痛心流泪,司马乂身死当日,竟然有数千兵士集体自刎追随长沙王而去,司马越看见司马乂受到如此虐邢,心里也十分不忍,对于张方,平添了几分恨意,但是事已至此,他司马越已经没有选择了。
司马乂将略有放,赏罚分明,很受士兵爱戴,士兵都愿意为他驱使,多次以少胜多,力保洛阳,更何况长沙王忠烈果敢,一心想要匡扶大晋飘渺的王室,只可惜,功败垂成,死于司马越和张方的毒手,无比令人叹息,死时年仅二十九岁,死时,没有官吏敢前往收尸,只有刘佑和王瑚两名部将徒步扶着司马乂的丧车,一路大哭而葬……
司马乂身死之后,在关中攻打司马颖的秦州刺史皇甫重被部下反叛而死,不久,雍州刺史刘沈,安定太守衙博,新平太守张光,三路大军合为一处共计三万,起兵攻伐司马颙。
却说这刘沈,字道真,燕国蓟(ji四声,音同冀)县人,少有谋略,爱惜贤能,初始,刘沈被太保卫瓘举荐为中正,司马囧掌政之时,升迁为左长史,后来李特在益州反,朝廷命刘沈为侍中,假节钺,与益州刺史罗尚一同攻伐李特,不料在路过长安之时,被河间王司马颙留用为军师,后来发现司马颙其心不正,便暗中书信让司马乂举荐自己为雍州刺史,借以离开了司马颙。
司马乂临死前的一个晚上,司马乂和王瑚,祖逖(ti四声音同替)商议,让刘沈攻打司马颙,借以调开张方围困洛阳的军队,不想书信发出的第二日,司马乂便遭到了司马越的反叛,惨死于洛阳。
话说刘沈收到书信之后,对于司马乂的忠烈和果敢,颇为感动,紧接着,又听闻洛阳城破,司马乂惨死司马颙心腹大将张方之手,刘沈大怒,即刻联系衙博,张光二人,起兵三万合军一处,奔杀长安而来!
话说司马颙在长安,只有万余人的守城兵马,听闻刘沈反,急忙令大将虞遵夔(kui二声,音同魁),韩濡领兵与之交战,但是虞遵夔和韩濡不是刘沈的对手,连败两阵,逃回长安,此时长安只剩下了不到五千兵马,司马颙的大本营危在旦夕,司马颙急发八百里加急,命张方领兵火速支援长安!
话说这长安究竟能否守住,诛杀了司马乂的司马颙命运又当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