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洛希几乎是立即跪坐在床边，伸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除了脸颊上有一团青紫以外，别的地方没有伤痕，不过手臂上有些擦伤。

擦伤好像是在坚硬的物体上摩擦出来，带出一片血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言洛希心疼得要命，“小零，这是怎么伤的？”

言零坐起来，神情透着几分沮丧，他看着言洛希，道：“妈咪，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昨晚你都没有回来。”

言洛希见他不安的模样，她伸手小心翼翼将他揽进怀里，道：“没有，我们没吵架，昨晚有点事来不及赶回来，就歇在酒店了。”

言零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真的。”言洛希怕他不信，还重重的点了下头，言零看起来好像放心了，他说：“那就好。”

“能告诉妈妈，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言洛希垂眸看着他，他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但看起来依然很吓人。

言零抓着言洛希的手不放，心里别扭着，不想告诉她实情。

今天他和同学翻围墙出去玩，路过一家幼儿园时，刚好遇上幼儿园放学，家长站在幼儿园外面排着长队接孩子。

他只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在那一群背着一样书包，穿着一样衣服的孩子里面，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

为何说眼熟，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当时就像有一股魔力牵引着他，他看着那个扎着双马尾，背着小书包，穿着小裙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出幼儿园，走向一个陌生女人。

那个女人戴着墨镜，弯腰把小女孩抱起来，走到停在路边的跑车边，把小女孩放进去。

他看着跑车发动，缓缓汇入车流中，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马路上，他一直回不了神，后来被同行的同学拽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和他们去了附近的电动城里玩了一小时。

他一直在想那个小女孩的事，他好像听见那个女人叫她烟烟，后来翻围墙回去的时候，他一不小心从围墙上摔下来，脸着地擦伤了，身上也在墙壁上擦伤了。

言洛希见他不说话，她柔声细语道：“是不方便告诉妈妈吗？”

言零垂下脑袋，缓缓摇了摇头，“我今天逃课了。”

言洛希一愣，小零从入学开始，各方面都表现得极其优秀，小学接连跳三次级，在学校里已经稳坐神童的宝座。

他的一言一行都遭受到大家的关注，去年他们班主任还打电话给她，问她愿不愿意在家长会上分享一下育儿宝典。

小零向来规行矩步，今天居然会告诉她他逃课了。

一时间，言洛希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生气，沉默了几秒钟，她才道：“小零，你愿意告诉我你逃课了，是对我的信任，但是妈妈并不赞同你逃课，那是对老师的一种不尊重，也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言零脑袋垂得更低，他闷闷道：“我知道了。”

言洛希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放缓，“那么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逃课了吗？又是怎么受的伤？”

言零支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告诉言洛希，他逃课的动机，只是把自己在附近幼儿园看到的那个孩子的过程省略了。

言洛希听完他的理由，她语重心长道：“小零，以后不要再逃课了，好吗？”

“嗯。”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言洛希见时间不早了，让他早点睡，她站在床边，俯身给他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小零，晚安。”

言零闭着眼睛，感觉言洛希关了灯，往门边走去，他忽然问道：“妈咪，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你找回我时，其实是找了一个假的我回来，你以后知道真相以后，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

言零的问题很绕，言洛希还是听懂了，她说：“傻瓜，我一直看着你，而且那个福利院就你一个华裔小孩，我不会抱错的。”

“我是说假如，假如呢？”言零锲而不舍的追问。

言洛希沉默的思考这个问题，她重新坐回床边，也没有开灯，“小零，原则上没有假设性的问题，既然你问了，那么我可能会很痛苦。”

“妈咪。”

言洛希在黑暗里轻抚着他的脑袋，声音里有一抹安定人心的温软，“我没认出自己的孩子，我会很痛苦，让自己的孩子一直流落在外，我会很自责很伤心，同时也会愧疚于找回来的这个孩子，因为我的失误，让他没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缺失了那份本该属于他的父爱母爱。”

言零听懂了言洛希的意思，他紧紧握住言洛希的手，“妈咪，幸好你没有把我抱错。”

“傻瓜，你和我长得这么像，和你爸爸也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抱错呢？是不是因为有了妹妹，你觉得我们忽略你了？”言洛希开始认真反省自己。

言零摇头，“不是，妈咪，你别多想，我困了，想睡觉了。”

言洛希轻轻叹息一声，“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儿子。”

“妈咪，晚安。”

黑暗中，言零感觉到言洛希站起身来离开，房门开了又合上，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一室的黑暗。大人的感情很复杂，若是他没有铁一般的证据，是不能揭穿那个假烟儿的，否则一定会让干妈伤心。

而今天下午在幼儿园外面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是真的烟儿？他又该怎么去证明？

言洛希回到卧室，厉夜祈刚洗完澡出来，看她情绪不高，他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尚带着潮气的头发扫过她的耳朵，有些凉。

她下意识歪了歪脑袋，耳边传来男人的低哑的嗓音，“怎么了，小零没事吧？”

“嗯，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厉夜祈亲了亲她耳边的发丝，很在意她的心情。

言洛希轻轻挣开他，朝衣帽间走去，厉夜祈怀里一空，下意识跟过去，看见言洛希打开衣柜，拿睡衣准备洗澡，他倚在门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优美的身体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