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手札
作者:顾语枝 | 分类:其他 | 字数:72.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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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落日
转眼, 便到了一个月后。
顾时欢在军营里住了一个月, 已然慢慢习惯了月兰的生活, 也已与元毅、元青等人都熟识了。
而军营里的士兵, 也渐渐习惯了她这个“特殊”存在。
曾经流传于军营内的关于沈云琛好男风的谣言, 也因为营帐内偶尔传出的抑制不住的呻.吟而不攻自破。
转而又形成了另一个谣言:这丞相府的三小姐上辈子是狐狸精投胎转世的, 因此不近女.色的沈云琛一回到京城, 便被她勾去了魂,不但一心扑在她身上了,便连回边疆都舍不得抛下这美娇娘, 巴巴地将她带来了这苦寒之地。
当顾时欢听到这谣言时,这谣言早已传遍了月兰所有的营地,她当下翻了个白眼, 恨不得把那个造谣的源头揪出来, 把他拉到沈顺和跟前对峙——
她明明是被顺带赶出来的好不好!
而且当初沈云琛答应娶她,也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只能感叹, 边疆的日子果真是枯燥, 这些大老爷们除了训练就无事可干了, 难怪一个个臆想得那么荒诞, 不去写话本子都屈才了。
在晨光中回过神来, 顾时欢端了小盆, 去河边洗衣服。
虽然生活上大多数的事情都让沈云琛揽去了,但她也顾念着沈云琛训练辛苦,总在找机会分担一些, 就比如这最简单的洗衣服。
在军营, 普通的士兵都是自己洗衣服,但他们往往没什么时间,洗澡过后将脏衣服往水里一揉两下便算完事。不过,像沈云琛、元毅等人的衣服,都是由后厨的婶子负责的。
自打顾时欢来了之后,便将沈云琛的衣物揽了过来,每天端着小盆悉心细致地给他洗衣服,不知羡煞了军营多少人。
就这么短短一个月的工夫,她已经习惯了亲自动手的生活。竟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挺自在。
由于沈云琛每天都要早起练兵,因此通常等她起来时,沈云琛已经离开了。她则慢悠悠地起床梳洗了,悠闲地吃过早膳,再将营帐拾掇一番,而后便将两人的衣物洗了,这时候,差不多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
下午呢,便闲得叫人发慌了,这里不比京城,可没有那么多消磨时间的去处,因此只能闷在军营里,一开始可将她闷坏了。
但是,她是军营里的特殊存在,想做什么全由自己来安排,军营里的规矩也拘束不到她,比后厨的大娘都要自由,因此她也渐渐给自己找到了不少乐子。
她差人去天心镇买回来了不少针线,又开始拾起女红来,还差人将天心镇能买回的书都买回来了,虽然这些书比起六皇子府里的藏书,从内容到数量都差远了,但是闲暇的时候能看一会儿书,她倒觉得比以前更风雅了。
除了刺绣看书,她还重新学起了骑射,不过这里校场虽多,却不是能随便使用的,而且每次学骑射时,还得逮着沈云琛有空闲,因此练的次数倒不多。
相比骑射,她现在反而更加着迷于喂马,常常去马厩里亲自给战马喂草料,好多次都遇上了元青。元青也是爱马之人,说起喂马来,便会一改往日的羞涩,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
总得来说,在没有打仗的时候,月兰的日子平淡而无聊,不像京城那般声色犬马,但是却有它独特的魅力,令她迷恋不已。
今日沈云琛难得回来得早,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营帐里。
彼时顾时欢刚绣了一个荷花边,抬眼就看到他跨步进来,一时还愣住了。
他走近了些,眼睛带笑,朝她伸出手:“今天难得有闲暇,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时欢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欢喜地笑眯了眼睛,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去哪儿啊?”
沈云琛淡笑:“去看日落。”
顾时欢颇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眼睑,忙又笑道:“好呀。”
她原本以为沈云琛要带她去周边镇子玩一玩呢,没想到只是去看日落而已。每天都会日落,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日落,有什么可稀奇呢。但是,她想到这段日子以来,沈云琛几乎每天都在天黑之后才回营帐,两人已经很久不曾像现在这般,能在日落之前悠闲独处了……
这么一想,她才又欢喜起来。
她这点小心思一丝不落地映入沈云琛眼中,他愉悦地轻笑一声,便带着她出了营帐。
沈云琛早已命人备好单驼峰骆驼,还向元毅申请了离营令,因此两人顺利地离开了营地,往一望无际的荒漠深处走去。
一直翻过了两座沙丘,又翻上一座新的沙丘,沈云琛才停下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处沙丘,比周围的沙丘都高上一截,站在这上面举目望去,四周的所有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景色,只是能看到远处的营地,其余皆是茫茫的黄沙,还有——
一轮犹如圆盘的金黄色落日!
顾时欢的心口猛地窒了窒。
她原以为落日不过是落日,哪里都能看到,没什么可稀奇的,可是……
大漠落日
眼前的那一轮落日,像一个巨大的烧得滚烫的圆盘,散着灼灼的热与光,尽管已经坠在天与地的交界,不多时便要隐入沙丘,但它周身仍散发着强大的生机与力量!
这一刻,她的目光被这轮落日牢牢吸引住,无法挪开分毫。荒凉的天地之间,什么都消失了,只有浩瀚的天、广袤的地,还有天地之间的这一轮落日。
它似乎在傲视天下,又像在慈爱地注视着天下,似威严的帝王,又似温柔的母亲。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落日美景。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美景,才能让王维发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慨……
“来,坐下。”沈云琛见她痴了半晌,眼中含笑地拉她在沙地坐下。
秋季的傍晚,沙漠退温很快,现下已经没了白日的灼热,他又将上面那层热沙推开了,藏在里面的沙子并不热,适宜坐卧。
顾时欢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开始鄙夷起之前的自己,嘟囔道:“全天下的落日不都是这一轮么,为何……为何月兰的落日格外好看?”
沈云琛脸上微露笑意,并不答话,只问:“喜欢么?”
“废话。”顾时欢唇角微扬,眼睛还直直地盯着落日,这是京城八辈子都看不到的美景,能不喜欢么。
沈云琛道:“以后每个傍晚,只要我有时间,便陪你来看。”
顾时欢鼓着脸颊道:“我怕看多了就不稀罕了。”
沈云琛霎时间笑意翩然:“月兰每一天的落日都是不一样的,保证你百看不厌。”
顾时欢也愉悦地笑起来,调整了一下位置,坐进他怀里去:“好呀,你说的。”
“嗯,我说的。”沈云琛勾起她的手指,与她拉了个勾,顿了一瞬又道,“西庆偷偷派了暗军混入天心镇,被我们发现了。估计这两天与西庆有场仗要打,可能比往日更忙些,你在军营里不要乱跑,好好照顾自己。”
乍一听到打仗的字眼,顾时欢登时愣了,这一个月来月兰风平浪静,她都差点忘了月兰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了……
一时,心紧紧地提了起来,她不由得抓住沈云琛胸前的衣襟:“会是场大仗吗?胜算大吗?”
就知道她会紧张,沈云琛忙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安抚:“不是什么大事。这里的战争就没断过,打仗已是家常便饭,我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这次也一样。”他笑了笑:“我只是先跟你说说,免得你太担心。”
顾时欢扁起了嘴,本来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又将话咽了下去,只委委屈屈道:“那是你说的,要全身而退,少一根头发我都不依。”
沈云琛这下不由得闷笑了:“那你先数数吧,免得到时候没个依据。”
顾时欢听了,当真扭头去抓了一绺发丝,作势要一根根数清楚。一边数,一边叹道:“怎么老是打仗,我看这三国相争一百年,也没争出个高下,也没谁灭了谁,何不相安无事,共享太平呢?”
沈云琛一边由着她闹,一边抱着她的细腰,声音温润地与她细说:“大抵全赖欲.望两字,只要人有欲.望,战争就不会停止。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这百年间三国势均力敌,没有哪个国家有压倒性的强势国力。也正因如此,才能暂保这百年间百姓们的安稳太平。”
顾时欢不服气了:“哪里太平了,你不是说经常打仗么?”
“可曾打到京城去?可曾打到大昱的腹地去?可曾打到百姓们的头上去?”沈云琛低头看她,“打仗虽多,但不过多集中于边界之地,没有过大规模的生灵涂炭。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这么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只是顾时欢的心里却不由得酸酸的。
寻常百姓倒是安稳了,沈云琛的身上却满是剑伤刀痕,那些太平安然的日子不是上天赏赐的,只不过沈云琛和大昱的将士用肉体凡胎将那些纷乱阻隔了。
她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那西庆和北漠,哪个更难缠呀?”
听她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沈云琛唇角止不住笑意,当真给她一一分析起来:“难缠么,算起来都差不多。北漠国的皇帝叫左晟,十三年前登基,今年才三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所以做事比较冒进激烈。”
去年,左晟派出北漠几乎全部的兵力猛攻大眉州,因是奇袭又来势汹汹,令他们吃了好一番苦头,最后硬是叫他们咬牙顶住了,还往北漠推进了不少。但他们最后到底没有直推北漠都城,一则是因为两国国力相当,等北漠缓过劲儿了,切断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困在北漠国境内,则如同瓮中捉鳖了;二则也是因为大昱朝中小人作怪,粮草等后备支援跟不上,他们当时已经弹尽粮绝了;三则便是因为这三国鼎立的形势,令大昱不得不担心西庆横插一杠,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他们见好就收,鸣金收兵了。
不过因为此役,北漠大为受挫,因此老实了不少。也因为此役,沈顺和龙心大悦,终于将他召回了京城,让他与顾时欢有了今天。
大漠落日
“西庆国的皇帝叫项鳌,与父皇年纪一般大,倒是比父皇还要沉稳,只不过你也见过他的儿子——西庆国太子项黎,他倒是一点也不像他的父皇,做事大胆得很,我与他打过数次交道,深有感触。”
顾时欢隐约想起了那个混账的西庆国太子,深有同感地点头。
“总之,现如今的三国互相牵制,彼此都处在韬光养晦的阶段,闹不出大乱子。”沈云琛刮了刮她的鼻尖,“你不必担心。”
绕来绕去,原来还是在安抚她。顾时欢心里一甜,听他分析了一通,自然也没那么慌乱,便笑眯眯道:“这样就好。”却还执着地一根一根数头发。
沈云琛失笑,捏了捏她的腰际:“快看,要日落了。”
顾时欢顿时把他的头发抛到一边,连忙转过身子去。
这时候的落日仿佛比先前更大、更圆、更加耀眼,渐渐渐渐地接近了天际尽头的黄沙,慢慢慢慢地沉没……
不像沉入山头沙丘后面,反倒像沉入了黄沙之中,与之融为一体……
这样的美景之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时欢安然地倚靠着沈云琛的胸膛,沈云琛则抱着她的腰,将她环进怀里。
两个人的影子在烈日余晖下被拉得很长,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
几天之后,西庆国果然率先挑衅了。
顾时欢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被安抚了,结果看到营地里一片紧张的气氛,她又不由得提起心来。
到底是不一样的。
以前沈云琛出去打仗,她是留在家里等他的,再怎么担忧,也比不上此刻——
她亲眼看到他穿着铠甲拿着武器骑着战马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甚至知道战场就在不远处……
可她还是只能等。
这样的无能为力,让她更加煎熬。
自战争开始,她就不再赖床,每天沈云琛起床时,她必定也能听到动静爬起来,亲眼送沈云琛走出营地。到了晚上,无论再晚她也不敢阖眼,只有沈云琛毫发无伤地归来后,她才能安心入睡。
数天过去,两方终于鸣金收兵,大昱小胜。
顾时欢没想到,沈云琛这么多天都平安过来了,却在这次战役的最后一天,负伤了。
以往受伤,沈云琛还能尽力瞒着,现在却是瞒无可瞒,因此他也没遮掩,就这么穿着带血的铠甲掀开了营帐。
顾时欢本已经恹恹欲睡,但她咬牙撑着,坐在窗口帘子便巴巴地望着外面,这时候见沈云琛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顿时惊喜地站起来,欲奔出去接他。
这时候,他从门口进来了,笑道:“这次交锋,结束了。”
顾时欢也是笑着的,然而透过昏黄的烛光看到他肩膀上的血迹时,她眼底的欣喜一扫而光。
顿时沉了脸,红了眼:“你之前怎么说的?说好全身而退,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沈云琛也颇觉对不住他的娇娇,一时连眼神都不敢落到她身上,但是沙场无情,哪能次次如心所愿,这次他为了救元青,没注意到身后的人,被人从肩膀上劈开了一刀。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伤,但是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怎么就觉得这般难受呢……
顾时欢转过头去,气得不想理他。
沈云琛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迈开步子上前来,不由分说地用背后拥住她,决定耍赖:“我身上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怎么不算全身而退了?至于头发,你可数一数,看到底缺了没有……”
“无赖!”她挣扎,“脏死了,身上都是血,离我远点!”
沈云琛不放手,却偷偷地抽了一口气。
顾时欢立刻乖乖不动了:“怎么还不上药?大夫呢?”
沈云琛在她耳边哈气:“大夫等会儿就来,我先来看看你……”
顾时欢犹自气着:“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沈云琛但笑不语,却是真的累了,又不想压着她,遂放开了这个拥抱,蹒跚走去一边的凳子。
顾时欢连忙去搀扶他,嗔怒道:“你下次身上再添一道伤,就别上我的床了,免得看了碍眼!”
沈云琛沉笑:“你这是要我的命么……”
顾时欢气道:“到底是谁要谁的命,我……”
正在此时,大夫在外面扬声求见,顾时欢什么也不说了,连忙请大夫进来。
军中的大夫对皮肉伤最有经验,此时提着药箱进来,一边麻利地取出各种药膏和清酒,一边道:“请六皇子脱去上衣。”
“嗯。”沈云琛自己动手开始脱掉沉重的铠甲。
顾时欢有心去帮忙,又怕碰着伤口,就这么犹豫了一番,沈云琛已经卸下了铠甲和里衣。
她连忙往他伤口上看,入目皆是一片血肉模糊,登时心头一跳,连忙瞥开眼去,抽了抽鼻子,悄悄擦泪。
沈云琛看在眼里,直想将她拉入怀中,好好把她的眼泪舔舐干净。
大夫上药之后,叮嘱伤处不能碰水,顾时欢连忙记下,顺便将往后上药的事情都揽下了。当然,给沈云琛洗澡的事情自然也落在了她身上。
涂药的时候,她像是在自虐,明明看不得他那狰狞可怖的伤口,一看就想落泪,却执拗地要亲力亲为,强迫自己每天面对他的伤处……
而洗澡的时候,却像在互相虐待了……
他们两人虽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但是沐浴洗澡却是各管各的,一方给另一方洗澡更是头一遭。
此刻,沈云琛坐在浴桶内,浴桶的水正好在腰际,没有触及肩膀的伤口。而顾时欢则涨红了脸,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布——
虽然他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与她不熟,但此刻他坐在桶内,跃动的灯火和明净的水将一切都毫无遮挡地呈现在她面前,他精壮的身躯和精壮的……
“流氓混子!”顾时欢猛地将布巾往他脸上一扔。
沈云琛将布巾拿下,眼神委屈:“娇娇,帮我……”
顾时欢耳朵红得都要滴血:“才、才不要……”
沈云琛嘴角勾着笑,语气仍是委屈的:“大夫说了,伤口不能沾水,帮我……帮我洗澡。”
顾时欢:“……”
耳朵更红了,她刚刚居然想歪了……
“咳咳,”她假咳了两声,“你、你管好你那玩意儿,我再来帮你。”
沈云琛舒眉淡笑:“这不能怪我。我也管不着它。”
此刻,虽然只有他一人脱得赤.条.条,顾时欢则穿着规规矩矩严严实实,但是这样的隐秘氛围里,他心里却不由得幻想出了另一番旖旎,因此,底下的东西便不能由他控制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东西绝不会这般没羞没耻地耀武扬威,但这人是他的娇娇啊,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他热血沸腾的娇娇啊……
他看着顾时欢窈窕的背影,禁不住想着,往后一定要试一试鸳鸯浴,那应当极为不错的。
这般想着,似乎已经与她共浴了,他的声音顿时便哑了,似诱惑似诱导地轻唤:“娇娇,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