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手札
作者:顾语枝 | 分类:其他 | 字数:72.9万
本书由零点看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一通大撕
顾时欢被她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眼看着就要挨下这一巴掌了, 顾时初的手却被顾时明握住了:“冷静!”
顾时欢趁机后退一步, 拉下脸来看着这两兄妹。
顾时初瞥了顾时明一眼, 似乎不满他在这时候护着顾时欢, 皱着眉头挣了挣手腕。
见状, 顾时明缓缓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刚刚因为猝不及防, 差点被顾时初一巴掌甩到脸上,顾时欢现在可长了心眼,凝神看着顾时初, 免得她又突然动手。
同时,顾时欢款款地坐了下来,十足悠然地说道:“大哥、大姐, 请坐。想喝什么茶?我叫小二沏了端过来。”
她知道顾时光和玉盘的事情八成已经暴露了, 而顾时初和顾时明肯定也是为这事而来。设身处地,她倒是有些理解这两人的激动, 但是, 说到底她顾时欢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一个, 所以, 她并不亏欠他们两个, 因此也不会放低姿态去赔礼道歉之类的。
“谁稀罕与你喝茶!”顾时初冷笑一声, “我正要问呢,你那个不知廉耻的丫鬟在哪里?叫人把她带过来!”
顾时欢笑了笑:“她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我让她在府里歇息呢, 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全知晓了。”
顾时明沉声道:“看来你是想包庇她?”
“有什么包庇不包庇之说。”顾时欢不想绕弯弯,“我今天派人去请三弟,怎么是你们来了?想来三弟把这件事跟你们说了?他是如何说的?”
顾时初脸上泛着冷意:“你怕是不想我们来吧,你就想将三弟叫过来,施以淫.威叫他要了你那个不知羞耻没有教养的丫鬟,好全了你的脸面。至于三弟是否丢了脸面,你却是不用管的,反正不是你的弟弟。”
顾时欢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顾时初在,那就没办法好好谈,她更明白,她先前的猜测是对的,顾家肯定是不想玉盘进顾府的,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甚至是通房。
谁叫玉盘是她的丫鬟呢。
而且顾时光的年纪也着实算小,顾家肯定是不愿他这么早就有女人和孩子的牵绊。
玉盘在这一点上可谓糊涂到**道。
眼看着顾时初又要暴躁起来,顾时欢也懒得维持虚假的礼节,直呼她的名字:“顾时初,你先冷静一下。”
结果,这反倒激怒了顾时初,顾时初气得脸色都发白了,想向顾时欢冲过去,好在顾时明及时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顾时欢将目光落到顾时明身上,虽然她向来不喜顾时明,但她觉得这个大哥反倒比较好交流。
顾时明拉住了顾时初后,对顾时欢道:“其实近段时间我对三弟的反常已经有所察觉,他有时候会在我面前吞吞吐吐,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可是当我追问下去,他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直至今日,你派人来找三弟,而初儿正巧回家,与我还有三弟在一处。”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这才起了疑,你与三弟向来没什么交集,你找他,肯定不是为了姐弟叙旧,而是另有什么目的……”
“没错。”顾时欢点点头,只能感慨自己运气太差。
她特意挑了一大早的,顾一岱、顾时明、顾时昀理应都上朝去了,而顾时初应当也在废太子府里,没想到这么巧,他们两个居然一个不上朝,一个回了娘家,还都在顾时光那里,这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注定他们要在这小小的雅间里把话都给说清楚。
顾时明道:“于是我与初儿逼问三弟,三弟才终于将他与那丫鬟的事情托盘而出了。今日我们前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来解决此事的。”
顾时欢问:“三弟是怎么说的?而你们又是想怎么解决的?”
她得先听听顾时光的说法,只有两边的说法都听了,她心里才有底,不至于等会儿陷入被动。
顾时明嗤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那丫鬟年长几岁,又是个从小混迹市井的姑娘,心眼子自然比三弟多得多。而三弟从小被全家人宠着,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更别说男女情.欲了,可不得被她牵着鼻子走。如今惹下祸患,当然得我们这些当哥哥当姐姐的人来解决了。”
顾时欢皱起眉心:“他当真这么说?”
顾时光都将一切责任推给了玉盘?
“不然还能如何?”顾时初以鄙视的目光看着顾时欢,“我甚至怀疑,那丫鬟是你派去勾.引三弟的。”
“可笑!”顾时欢几近无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玉盘去勾.引三弟,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三弟年纪轻轻,未来大有可为,你却让他年纪轻轻便当了父亲,一来叫她沉湎温柔乡,分了他上进的心,二来往后开始论及婚嫁,那些贵家小姐见三弟已有了庶子,心里免不得多了一分迟疑,三来……三弟心思单纯,有你的丫鬟在他枕边吹风,搞不好他便被她教唆了去,反倒同我们离心了,这可不就是你最想见到的么!”顾时初连珠带炮地说了一大串。
一通大撕
顾时欢目瞪口呆:“我、我可没想这么多,你心思不纯,不要强加在我身上,我也是昨日才知道这件事。”
顾时初抚了抚耳边的鬓发,正准备再说下去,被顾时明喝止:“好了!你不要想太多,喜喜……喜喜应当不是这种人。”
“大哥!”顾时初气得瞪他一眼,却在他严肃的目光下噤了声。
顾时明则咳了一声,对顾时欢道:“初儿说得也有道理,三弟年纪尚小,就叫女人和孩子牵绊住了,往后便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了。以后真到了谈婚事的年岁,也到底会吃亏。而身为丞相府的三公子,三弟往后也不会缺女人和孩子。所以,你应该明白。”
顾时欢握紧了椅子边:“……明白什么?”
顾时明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把那个叫玉盘的丫鬟给我,我不会害她性命,只要她流了腹中孩子,从此不再纠缠三弟,这桩事便这么了了。”
顾时欢觉得身上有些冷:“这、这毕竟是一条生命,还是顾家的血脉!”
顾时明笑了笑,笑意未到达眼底:“只要三弟想,往后要多少顾家血脉,就有多少顾家血脉。咱们顾家,不缺那点混了丫鬟血脉的骨血。”
“你们、你们……”顾时欢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做出这个决定,问过其他人了吗?三弟怎么说?父亲怎么说?老太太怎么说?”
看着顾时欢发白的脸,顾时初得意地笑道:“三弟与祖母已经同意了,爹爹还在上朝,尚不知此事。但是你也知道爹爹的性格,若是爹爹在,只怕比我们更果决。”
顾时欢默然不语。
记得在上次庄瑕怀孕的时候,她理智地分析了上中下策,其中中策便是堕了她腹中的孩子,装作这件事不曾发生。
但是,玉盘与庄瑕却是不同的。
庄瑕是庄家的大小姐,而且那时对沈平玉也死心了,所以堕了孩子,只要掩盖好了,往后还能风风光光嫁出去,继续她的人生。玉盘则不用顾忌那么多,而且她仍旧爱着顾时光,更爱着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可以选择,顾时欢敢保证,玉盘宁可一生不嫁,也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
而现在,顾府却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玉盘了。
顾时欢想了半晌,道:“玉盘可以不入顾府,可以不嫁三弟,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须留下。我保证,不会让这个孩子跟顾府有任何纠葛,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冠上‘顾’这个姓氏。”
“不可能!”顾时初斩钉截铁道,“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那就是个祸患,是个拖累!”
顾时欢猛地站了起来:“玉盘是我的人,我说了算!”
“看吧,你果然不安好心!”顾时初冷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心里怀了什么龌龊想法!你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不就是为了手里多一个威胁三弟、威胁我们的筹码么?你早就与我们顾家离心了,你现在可不一心为了你的六皇子妃之位,甚至太子妃之位,甚至皇后……”
“够了!”顾时明猛地打断她,“初儿,你冷静!”
顾时欢也冷笑:“大姐,你就别操心我了,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她现在可以确定,顾时初怕是濒临崩溃了,任何一点事都能刺激到她的那颗跳动不安的心脏,更何况是自家三弟的事。
太子被废,徐良娣又怀孕了,顾时欢现在可谓是飘摇在悬崖边上,只靠着顾一岱和顾时明长久以来追随沈知远而树立的地位站稳脚跟,不至于跌落万丈悬崖。要是顾时光又与六皇子府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恐怕她夹在中间更是难做。
也难怪她那么坚决地要阻隔这段姻缘。
顾时初听了顾时欢的话,立时将腰板挺得笔直:“我虽暂时落魄,可你也没资格跟我比!天下皆知父皇不喜六皇子,你当真以为父皇叫六皇子跑腿做了几件事,便是对他的信任了么?”
顾时欢摇头:“我不想跟你谈这些。总之,玉盘是我的丫鬟,我若是连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那岂不是太没用了么?”
“是吗?”顾时明笑了笑,这笑冷得很,“既然你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便留下吧……看能否留它一辈子。”
顾时欢浑身一寒,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顾时明已带着顾时初离开了。
*****
回去之后不久,沈云琛也下朝回来了。
顾时欢便将今日之事给他说了,沈云琛笑得云淡风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岂不是更好?既然顾府指望不上了,且看玉盘想法如何,她若真想生下这孩子,你也真想护住玉盘,横竖我们六皇子府养一个小娃儿不成问题。”
顾时欢轻声道:“可是……可是会不会对你不利?”
若对外说出玉盘的孩子是顾家的,那么他们“扣着”顾家的孩子于礼不合;若隐瞒玉盘的孩子是顾家人这一事实,那么六皇子府平白多了一个孩子,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这对沈云琛的声誉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害。
一通大撕
但若是让沈云琛纳了玉盘,她心里还是和上次庄瑕的事情一样,还是千万个不愿的。
沈云琛却凑过来亲了她一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他处变不惊的态度让顾时欢不由得安下心来,索性把那些事情全部抛开,靠着他的胸膛便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沈云琛还是照旧去上朝,顾时欢则去了玉盘的房间。
昨天,顾家的态度太冷漠太叫人心寒,顾时欢一时没想到怎么和玉盘说,所以拖到了今天,但到底得说清楚,然后问问玉盘的想法。
谁知道,玉盘的房间竟空无一人。
顾时欢愣了,这几天,玉盘一直很乖巧地待在房间里,至多在附近走一走,这么一大早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连忙让人在府里找玉盘的踪迹。
找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她感到奇怪的时候,顾府派人来请,说是顾一岱派来的,让她速去顾府。
顾时欢不由得一惊,按理说顾一岱这会儿也该上朝才对,能让他撇下上朝,亲自派人来请她的事……大抵还是跟顾时光有关,但肯定比想象中的还要重大。
她不暇细想,决定应邀去顾府,把一切开诚布公说个明白。
*****
顾府前厅里面,除了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白姨娘、顾时心和顾时昀,人都到了个齐全。
顾老夫人、顾一岱、顾时明、顾时初……
不对,最重要的人不在——
顾时光。
顾时欢抿了抿嘴,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节,向众人一一请了安,才望向顾一岱:“父亲今日叫我前来,是为了三弟的事儿吧。怎么三弟却不见人影?”
“我还要问你呢!”顾一岱罕见的暴怒,“你将光儿藏哪里去了?!”
顾时欢登时一头雾水:“我、我怎么就藏他了?我没藏他!”
旋即,她便明白过来了,玉盘不见了,顾时光也不见了……
他们两个私奔了!
而现在,顾一岱显然以为是她将顾时光藏起来了。
顾时欢扶额,索性反将一军,问道:“我正想问你们呢,我的丫鬟玉盘今天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是不是你们偷偷将她抓走了?”
“别想糊弄我!”顾一岱冷声道,“你是不是将光儿和那个丫鬟一起藏起来了?”
顾时初凉凉地插.了一句:“爹,她不会承认的。”
顾时欢冷笑:“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将三弟藏起来了?”
顾老夫人急声道:“喜喜,你就别拗了,快说出光儿在哪里,别惹得大家不痛快了!你也知道,光儿年纪尚小,往后还有大好的人生,现在竟叫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怀了他的孩子,往后生下来,别人也要看低他几分,你让他往后怎么找正妻呢?这孩子,绝对是要不得的!”
顾时欢看着这四人的目光都集在自己身上,似乎笃定了就是她将顾时光藏起来了,一时心里冷飕飕的,只道:“看来你们是不信我了。可以呀,不信的话就去六皇子府搜嘛,我将大门敞开,欢迎你们搜个彻底!”
众人脸上凝滞了一瞬,顾老夫人无法置信地问她:“你、你当真没藏光儿?没将他藏在别处?”
顾时欢嗤笑一声:“我若是真将他们俩个藏起来了,我今天就敢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们!”
“也就是说,你的那个丫鬟,不仅勾.引三弟无媒苟.合,珠胎暗结,现在还勾.引他私奔?!”顾时初厉声道,“顾喜喜,你养出来的好丫鬟!”
原本不想跟他们起冲突,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两人才是,但是顾时初的态度让顾时欢气极了……她没想到顾时初竟将错误一股脑地推到了玉盘身上。
不,或许更准确来说,顾时初是借着玉盘,将所有的错推到了她身上。
顾时欢定定地站着。
顾一岱、顾时明,甚至是顾老夫人,都没有一丝反驳顾时初,替她说话的意思,他们四个人无形中站在了一条线上,这条线的对面只有她一个人。
中间隔了千沟万壑。
“呵。”顾时欢低笑一声。
其实她早已明白的,这时候还矫情心酸个什么劲儿。她向来是被排除在顾家的核心之外的,从最开始为顾时初而生的“喜喜”,到后来她嫁给沈云琛,注定与顾家分道扬镳了。
只她还顾念着最后一点情分,处处顾全他们的脸面,该有的礼节一丝没拉下,这会儿还在受他们的怀疑和奚落,她图什么?
顾时欢咬牙一笑:“玉盘一个小丫鬟,敢说什么、敢做什么?便是顾时光要她去死,她也只能从了!怎么现下全成玉盘的错了?你们怎么不说,是顾时光强迫玉盘犯傻,是顾时光强迫玉盘私奔?瞧瞧你们顾家养的好儿子!”
“闭嘴!”顾一岱气得浑身颤抖,“一口一个你们顾家,难道你不是顾家人?!”
“呵!你们何曾将我当成顾家人?!”顾时欢笑得嘲讽。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顾一岱的脸冷得可怕。
一通大撕
“怎么,反驳不了我的话,便从我的态度上挑刺?”顾时欢冷冷一笑,“难道我必须卑躬屈膝地向您说话,才担得起顾家人这个高贵荣耀的字眼?”
“你、你……”顾一岱何曾见过顾时欢这样的态度,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顾时欢虽然不怎么受他的管束,但是张扬之中自有进退之度,该有的大家闺秀的礼节风范,她也一个不缺,在外面只有受称赞的时候,端不会丢了顾家的脸面。
因此,他虽然与顾时欢父女之情淡薄,但心里还是满意她的,就算她嫁了六皇子,也只当她不懂时局站队,不明白顾家押宝所在。
所以,他万万没想到,而今就因为一个小丫鬟,顾时欢会突然反骨至此。
“顾喜喜!”顾时明挡在顾一岱前面,眉头皱得紧紧的,眸光锐利地看着顾时欢,“你对爹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早就忘了你姓什么?!”
“姓什么?”顾时欢笑了,“一个姓氏能代表什么?那么我告诉你,我可以随母姓温,可以随夫姓沈,唯独不想姓顾!”
“你!”顾时明一巴掌甩了过来。
顾时欢是极了解他们的,知道自己此话一出,顾时明肯定恨不得上手教训她,因此一说完便连忙退了几步,使顾时明那用尽气力的一巴掌扑了个空。
她离他们几个远远的,嘴角噙着冷笑。
顾时明的笑比她还冷:“我果然没看错,你嫁了六皇子后,便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姓什么了。你回门那天我给你说的话,你也全当成狗屁放了!六皇子是有什么魅力啊,能将你勾得三迷五道的?是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他那一张俊脸便叫你丢了魂?又或者,六皇子殿下床上功夫好,便叫你恋恋不忘,不惜与家人反目成仇?!”
“顾时明!”顾时欢恶狠狠道,“我与我夫君的床帏之事,就不劳烦你惦记了!还有,往后别跟我说家人两个字,免得脏了我耳朵!”
顾时明看着顾时欢骤然白下去的脸,也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这话一说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对自家的妹妹说出这种话,说出去不知道该受多少人耻笑!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竟那么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了……
为了掩盖此时的窘迫,他又指着顾时欢,疾言厉色地指责:“瞧瞧你这语气,看来非但不将我们当成家人,反倒将我们当成仇人了!那么,我十分怀疑,玉盘就是你派去勾.引三弟的,他们两个私奔离家,也是你指使的!”
顾时欢咬了咬牙,气急反笑:“对,我都是我干的,你可满意了?我都说了,你们要搜的话,只管去搜,最好将他们两个都搜出来,我求之不得!如果查出来确系我指使,你只管禀告皇上,让他治我的罪便是了!”
顾时明紧锁着眉头,一时哑口无言。其实到了此刻,他们心里也都清楚,顾时光和玉盘两个瞒着众人私奔了,而顾时欢也是被瞒着的那一个。
只是他话赶话说到这里,连退步的台阶都没有了。
他心里只有暗骂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该强硬的时候软弱,该服软的时候竟又强硬到携人私奔的地步!
倒是顾时初全程像个看戏人一样,一双冷眼瞧着顾时欢,巴不得她将“顾”字摘了去。
“好了,喜喜,是你大哥浑说呢,别理他!”顾老夫人在这时候站出来道,“我们都明白这事儿与你无干。”
顾时欢心尖一软,无论怎么说,这几人之中,只属顾老夫人较为公正些,况且她说出的这句话,让顾时欢有一种被维护的错觉。
顾老夫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是最后知道顾时光这桩孽缘的人。
原先顾时欢派人来请顾时光,正巧顾时明与顾时初在,当下瞧出了端倪,遂逼问顾时光,顾时光在兄姐的压力下,将一切托盘而出,想求兄姐帮忙说服父亲,结果却被他们关了起来,这件事也被捅给了顾一岱。谁知道仅过了一宿,顾时光便偷着跑出去了,竟是与那个丫鬟私奔了!
直至顾时光私奔,这事儿再瞒不下去,顾时明这才将这一切告诉了她。
她当时真是气得浑身发寒,手里拿着的拐棍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若是顾时光在她眼前,她早就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孙儿敲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情绪平息了一些,又见着他们在这里吵吵吵,特别是顾时欢,竟连不想当顾家人这种话都说出口了,真叫她不由得又怒气淤塞于心。
但是她也心知肚明,以顾时欢的性子,最是吃软不吃硬,于是才温言软语地护住她,好调停眼下的紧张气氛。
顾老夫人见顾时欢眉目缓和,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慈爱地笑了笑:“如此便对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你这一生都逃不开‘顾’这个姓,何苦跟父兄犟脾气?过来,来祖母这边,向你爹爹和大哥服个软,我们便将这事儿揭过了,眼下找回光儿……”
“凭、什、么!”顾时欢蓦地打断她,“我一点错也没有,凭什么叫我服软?”
一通大撕
她差点傻了,当真以为顾老夫人护着她呢,结果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先给点甜头引她上了当,心里头还偏着他们呢!
顾时欢冷冷道:“我没那么傻,还真把自己当成顾家人了!老夫人,我告诉你,自我出嫁之后,我已经与顾氏无关了,别想用这个姓来绑架我!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偏心,小时候你一有什么好东西,便紧着给顾时初,偶一遭有给我的了,那必定是她们三个轮着下来都不要的!我不说、我不争、我不气,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不稀罕罢了!你如今也别摆出一副公正慈爱的模样了,你连小时候的我都骗不了,还想骗如今的我?”
顾老夫人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这是她头一遭被人这样戳着心口骂,骂她的人还是比她小了两辈的孙女儿!
她当下嘴唇抖动得不成样子,先前的温情消散得一干二净,将拐棍当地上狠狠一敲,气道:“你果然跟你那个恶毒娘一个德行!飞扬跋扈不服管教,目无尊长不识尊卑!”
顾时欢哼笑一声:“总比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偏心偏到地沟里强!再说,我娘亲为人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的污蔑,我再不会放在心上!”
顾老夫人更气,顾一岱原本想出口教训顾时欢,被她一个眼神瞥了回去。
她敲着拐棍,决定亲自与顾时欢说教说教:“污蔑?你只问问府里上了年纪的奴仆,哪个不知道!只不过我们顾及你,全叫他们闭嘴罢了!我一个吃斋念佛的人,最看不得杀生,更何况是杀一个无辜的还未出世的孩子,要不要你父亲心软,我早将那毒妇打出去了,后来她生病死了,也是报应罢了。本想将她好好养大,没承想你也跟你那毒妇娘一个德行,我们顾府就当养了一只白眼狼!”
“你们养我什么了?生我养我教我的人是我娘亲!若说供吃供穿便算养了,那的确是养了,我也不会装瞎抹去。”顾时欢道,“这样吧,你们合计一下,这些年养我花了多少钱,我按十倍还给你们如何?你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倒赚了这么多,应当是笔划算的交易了。”
“你这不孝女!”顾一岱猛地跨步过来,高高扬起的一只手唰地落下,在空中带起一股掌风。
却没有落在顾时欢的脸上。
顾时欢抬眼一看,竟是沈云琛……
门外那小厮已经急得跺脚。方才六皇子急匆匆地往府里来,他忙说向老爷禀报,谁知六皇子理也不理,径直往里走去,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总归不能跟六皇子动武,眼看着他便一步步来到了议事的前厅。这小厮连忙在外面喊六皇子前来拜访,里头的人竟无一人察觉,更无一人应答,六皇子便这么直接推门进去了。
顾时欢也傻愣了,她刚刚正集中精力吵架呢,压根不知道沈云琛打哪里冒了出来,不过好在他及时出现,不然这一巴掌恐怕是免不了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云琛只扣住顾一岱那么一瞬,马上便放开了。
这时候顾一岱也无法再下手,只好背着手,面色冷厉地看着他们。
沈云琛道:“娇娇是我的人,便不劳烦顾相管教了。从今往后,娇娇再有什么惹您不快,您只管与我慢慢说,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动手。”
顾一岱拂袖,怒道:“好,我以后只当没这个女儿!”
沈云琛嘴角浮起笑意,执起顾时欢的手:“既如此,我与娇娇便告辞了。至于令公子的事,我们实属不知情,但是六皇子府也会派人出去找寻,若是找到了,立刻便会通知丞相府。也望丞相府若找到了我府中的丫鬟,也向我这里知会一声。”
面对沈云琛俨然只是同僚的语气,顾一岱也无法再摆出岳丈的架子,只好脸色难看至极地轻嗯了一声,以示作答。
沈云琛便不作理会,带着顾时欢出了顾府。
回去路上,顾时欢被狠狠训了一顿。
沈云琛何等聪明,回来之后知道玉盘失踪,顾时欢又被请去顾府,就知道她一定会吃亏。聪明的人都知道留府里等他回来,偏顾时欢这个傻丫头,单枪匹马地闯去了顾府。
若非他及时出现,恐怕他一直宠着护着的这个人,便得被别人伤了去。
顾时欢一直低着头挨训,这是她从沈云琛身上总结的经验,这会儿若是还同他顶撞,肯定又得被说上很久,晚上也不能消停。况且,她也知道自己此次鲁莽了,要对峙也该把他们喊到六皇子府来,在自家的地盘上才能底气更足嘛。
不过,借着这件事,她算是彻底看清了他们。
就像顾一岱说的,他当再没这个女儿,她也当再没这个父亲。
“在我来之前,可曾吃亏了?”沈云琛训了半晌,总算想起最重要的事。
顾时欢摇摇头,将这件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便笑得眉眼弯弯地对沈云琛大肆夸赞了一番,终于将他说得面色稍霁。
沈云琛将她抱入怀中:“这样也好,他们对你本就不是真心,索性断绝来往,也省得烦心。”
顾时欢嗯嗯嗯地点头:“往后要见白姨娘和心儿,我就派人请她们过府好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再不去顾府了。”
沈云琛笑了笑:“若真要去,也得我陪着你去,不要再一个人去了。我生怕你被人欺负了去。”
顾时欢得意地笑道:“哼!如果不动手,他们是说不过我的。”
沈云琛抱紧了她,只淡淡笑了笑。
*****
之后,沈云琛便派出人去找顾时光和玉盘,可是不知道这两人想了什么法子隐藏,转眼到了花灯节,也还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花灯节在每年的四月初八,每到这个节日,大街小巷总是格外热闹,会有很多花灯可看。
沈云琛挪空了公务,带着顾时欢出来观花灯,驱散她之前的不快。
这对爱凑热闹的她有奇效,看着那些精致的花灯流转着暖黄的烛光,顾时欢的心便跟着暖和又明亮起来,一路上都是嘴角弯弯的模样。
待夜深了,花灯渐散,顾时欢闹了一天也累了,便趴在沈云琛的背上,由着他背回去,时不时跟他说上两句话。
说着说着,眼前便看到一对互相搀扶着前行的老人,看样子也是刚看过花灯,准备回家。
顾时欢的心顿时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低下头问沈云琛:“阿琛,你喜欢我么?”
沈云琛愣了一下,只笑:“又说什么胡话。”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
顾时欢却执拗道:“快说!快说!”
沈云琛被她磨到不行,敛了笑,红了耳尖:“喜欢。”
顾时欢看着前方的那对老人:“如果我变成了满脸麻子的黄脸婆,你还要不要我呀?”
沈云琛又笑了:“你又在说傻话……当然要。”
顾时欢笑得眼睛眯起来了:“那如果我变成牙齿残缺的黄脸婆呢,你要是不要?”
沈云琛失笑:“要。”
顾时欢又问:“那如果是满头白发的黄脸婆呢?”
沈云琛:“也要。”
顾时欢哼了一声,他总是不假思索地回到要她,虽然她心里是信的,但是听起来总归显得没诚意。
她琢磨了一番,又问:“那……我变成什么样,你才会不要我?”
沈云琛沉默了一会儿,道:“变成男子。”
顾时欢愣了一瞬,便伏在他背上笑个不停,在他耳边道:“好吧,横竖我这辈子变不成男子了,你这辈子也别想甩开我了。”
沈云琛收紧了手,将她背得更稳当:“乐意之至。”
顾时欢弯起了嘴角,在月色下,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合二为一。
花灯节第二天,便到了殿试之期。
殿试是由沈顺和与大臣一道选拔人才的,拍板之人当然还是沈顺和。
汤家的二位表哥从小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今日,顾时欢不由得为他们提着心,她知道沈顺和不会因为她的缘故对他们另眼相看,眼下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才能与表现。
殿试为期一天,成绩便在第二日公布。
到了第二日,在众人翘首以盼下,万众瞩目的状元出炉了——范蜀,一个江北地方官的公子哥。
而顾时欢的汤修言汤大表哥则摘得了探花,汤修文汤二表哥差了一点,屈居第四。不过,这已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成就了,况且这两人又是同胞兄弟,沈顺和还特意夸赞了两人的家风,知道这两人是顾时欢的表哥后,更是连连颔首,眼带笑意。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汤家两位表哥虽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但倒是对状元范蜀心悦诚服,还说起当日的情景,语气中不无羡慕:“皇上对范兄真是欣赏至极,当时便下了金口,要让范兄直接入朝为官,并迎娶三公主为妻!范兄真真是一朝跃上龙门了!”
顾时欢却听傻了眼。
将沈宁安嫁给这个范蜀?
这丫头肯定不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