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手札
作者:顾语枝 | 分类:其他 | 字数:72.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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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里克星
本来顾时欢是不想去的, 后来一问, 连姜如婳都请了, 就婳婳那个性子, 肯定拉不下脸拒绝, 必定是会去的。顾时欢怕她在宁成月那里受什么委屈, 于是也前去赴约了。
太子纳良娣是没有成亲仪式的, 所以这算是宁成月私底下自己搞的小宴,是以没在太子府里设宴,而是包下了醉仙楼, 在此设宴。
顾时欢慢悠悠地赶去醉仙楼,多数人已经到齐了。
姜如婳也在那里,不过身边没有熟人, 宁成月面上带笑, 但终归不是以往的样子,所以她坐立不安着, 心里暗暗后悔赴宴了……好在马上就见到了顾时欢, 连忙从坐上弹起来, 急急地朝她走过去:“欢欢!”
顾时欢笑眯眯的走过去:“婳婳, 我们好些天没见了。”轻松自在的样子感染了姜如婳, 使她也忘了眼下的尴尬处境, 淡淡地笑起来。
宁成月自然第一眼便发现她来了,这会儿不疾不徐、聘聘婷婷地走过去,嘴角带笑, 眉眼生春:“原来是六皇……我该叫你弟妹了吧。这边坐。”
她拉着顾时欢往桌席上走。
顾时欢蹙了蹙眉, 宁成月喊她“弟妹”……她倒是不介意那些外在的称呼,但是她很想提醒一下宁成月,“弟妹”这种字眼太过出格了,那是太子妃才能堂堂正正喊出来的称呼,她一个良娣……若是叫太子妃知道了,恐怕会惹祸上身。
但是她一看左右那么多人,便只好噤了声。
而且现在宁成月一朝得志,脑子都糊涂在繁花簇锦的尊贵里,恐怕也听不进去她的忠告。
宁武更是随女儿一起站到了沈如宣的阵营里,好在沈云琛也没重用过他,所以他这一番反水也没带来太大危害。
否则顾时欢也不可能这么平和地来参加宁成月的宴席。
这会儿人还没来齐,宴席未开,只是闲聊。
顾时欢便与姜如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并不与其他人交谈。她打量了一下今日的来客,发现大多数都不认识。
也不知道是宁成月没请,还是请不来,总之这桌席上除了她,其他的皇子妃都没来,太子妃更是没一个影儿。
说起太子妃,她倒是想起了顾时初。从秋猎回来,她就没去过废太子别院,也不知道废太子一家过得如何了。
从前太子一家何等盛景排场,现在……不知有几人还记得他们。
不过沈顺和到底还是对废太子留情了,不但赐了不下太子府那般豪华的别院,从前那座太子府也空置着。
现在的太子府,不过是二皇子府换了一块牌匾。
“欢欢,你在想什么呢?”姜如婳见顾时欢愣愣的,连块点心都没吃,于是推了推她。
“没什么。”顾时欢摇摇脑袋,再看了看来客,从她们的交谈中可以知道,这大多数不认识的女人,几乎都是这几位皇子的侧妃侍妾。
而余下的一小撮,便是一些未出阁的年轻贵女,大多都是顾时欢眼熟的,不过都只是泛泛之交,交好的那些人全都没来。
剩下还有两人,顾时欢是极熟悉的,那就是庄瑕与大公主沈青霖。
这也是意料之中,现在她们三个俨然成了关系最亲近的闺友了。
沈青霖本就因为闺友的缘故不喜顾时欢,又因了上次太后寿宴一事,更是把自己的错归咎在顾时欢身上,对她尤其不爽。
秋猎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交集,而这次,沈青霖可以特意前来的。
她看了一眼顾时欢,微挑着眉,朱唇轻启。
就在她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的丫鬟突然从门外进来,靠在她耳际轻语了几句。
沈青霖脸色立变,先是一闪而逝的凄惶,随即又竖了柳眉,一派怒气冲冲的模样,没同众人打一声招呼,便随着丫鬟往外去了。
宁成月好像知道她为何离去似的,所以不曾挽留。
她这一走,屋子里的窃窃私语便炸开了锅。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顾时欢旁边座位上的两个侍妾的谈话清晰地入了她的耳朵。
穿了一件浅红色襦裙的侍妾低笑道:“肯定又是大驸马找事呢,或许又纳了一房姬妾,大公主急着回去阻止呢。”
另一个浅绿色衣衫的侍妾嗤了一声:“不一定,没准是大公主的面首闹事,大公主赶着去安抚呢。”
浅红色侍妾便不依了:“看大公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大驸马又要纳妾了,若是面首闹事,何须大公主出马?”
浅绿色侍妾也不服:“我看大公主怕是早对大驸马死心了,管他纳几房姬妾,横竖大公主自己也找了那么多面首,可没落下享乐逍遥。”
顾时欢平时不喜欢在背后谈论别人,因此这些坊间流言知晓得不多,关于沈青霖的家事,她更是没什么了解。
只知道大驸马是上一届的武状元,名唤赵尚。
而沈青霖最是崇尚武艺高强的男子,因此便对赵尚一见钟情,一定要嫁给他。赵尚家乡有一个定了娃娃亲的青梅,愣是让她给拆散了,将青梅嫁给了其他人。赵尚迫于权势,便娶了沈青霖,两人至今没有孩子。
命里克星
其余的,她还真不如这些侍妾清楚。
不过大致这么一听,也能串联出一个大概了。
恐怕是赵尚婚后心有不甘,于是拼命纳妾以示反抗。在大昱,便是尊贵如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阻止丈夫纳妾,于是沈青霖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别的女人那里醉生梦死……然后自己也意难平了,便养起了面首。
说起来,她好像也听过沈青霖养面首的传闻,但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当胡诌。现在隐约知晓了内情,便莫名觉得沈青霖刚才出去的背影显得那么灰败。
然而正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非她当初执意拆散别人,又怎会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田地。
说起同情二字,现在赵尚和他的青梅更值得同情。
顾时欢心口一滞,突然有些气闷,特别是满屋子的侍妾,猛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大驸马有侍妾、废太子有侍妾、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有侍妾……或许应该这么说,大昱朝的男人,几乎都有侍妾。
那些没有侍妾的,大多只因一个缘故——穷。
沈云琛自然是不穷的,而且还是身份显赫的皇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嫁与他当侍妾。
顾时欢想到此处,便不由得惶恐起来。
沈云琛总是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只要她一人,她自然是信的。
但是他总归是皇子,有些事情……真的由得了他吗?
万一有朝一日,沈云琛也和这许许多多的男人一样,左手一个侧妃右手一个侍妾,她又该如何自处?
“好了,人来齐了,众位姐妹用膳吧,别与我客气。”宁成月扬起声音说了一句,总算将这一屋子的窃窃私语打断了。
顾时欢也回过神来,原本她还怕宁成月闹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也只是在她面前炫耀一下而已,于是也安下心来,打定主意由着她炫耀,让她过足瘾也就算了。
与姜如婳对视一笑,拿了筷子安静地开吃。
宁成月却在此时端着酒杯过来,眼角眉梢的得意溢于言表:“弟妹,我且敬你一杯。”
顾时欢也懒得去提点她的称呼,当下端起酒杯来:“好啊。”
此时,她们这一间大雅阁的门被猛地从外面踢开。
踢门的是个大汉,他踢开之后,便退到一边,露出身后的那个女子来。
这女子容颜艳丽,眉眼上挑,看起来就是个凌厉的。
顾时欢心道完了完了,这不是前二皇子妃现太子妃孟淳悠么——
孟淳悠这名字听上去倒是温婉,说出来的话却跟尖刀一样锋利,脸上偏偏还是带笑的,声音也那么不疾不徐,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宁成月,你一个贱.婢而已,有什么资格称六皇子妃为‘弟妹’,传出去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宁成月一见孟淳悠来了,气势立刻便降了下去,看来是领教过她的厉害。
因此惴惴地叫了一声:“姐姐。”
孟淳悠嗤笑:“谁是你姐姐!想叫我姐姐,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
她环顾了屋子,露出嫌弃的表情,倨傲地冷笑:“这里头有资格叫我姐姐的,也就弟妹一人而已。”
她的芊芊素手,指向了顾时欢。
顾时欢立在原地,无语凝噎。
她是一点也不想惹事,更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谁知道这个并不相熟的妯娌,一下子便将她拉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宁成月脸色惨白,本来好好的一场宴会,竟成孟淳悠当众给她难堪的戏台。她又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要知道孟淳悠不但是太子妃,娘家更是了不得,父亲是三公之一的太尉,自己是受宠的嫡女,还为沈如宣诞下一女,难怪会这么嚣张,她有这个资本。
孟淳悠极为悠闲地踱步至宁成月面前,像看乞儿一样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花头,告诉你,便是一屋子的人都叫你太子妃,你也只能关起门来乐,只要我一出现,你还是得乖乖跪下来,连抬头都没有资格。”
正说完,她身侧的守卫便会了意,一脚踢在宁成月的膝盖弯。
宁成月一个不妨,登时跪了下来,脸都差点嗑地上。
她就这么低着脖颈,果真没有抬头,其实朱唇已经被咬出了一道惨白的印子——
她不甘!
她不甘啊!
为什么处处有人比她好,为什么处处有人压着她!
本来以为可以在顾时欢面前昂起胸膛了,却没想到太子妃竟是这么个难缠的,她原本想着,只要她伏低做小,太子妃不会为难她的,再过一段时日,待她父亲成为太子的得力干将,待她为太子生下儿子,她就能将太子妃之位取而代之!
她一定可以的!
有朝一日一定可以的!
可是为何要在此时,受这般屈辱……
姜如婳看着昔日好友如此受.辱,忍不住撇开脸去。顾时欢虽没撇开脸,心里也泛起一丝不忍落来。
这是何苦呢……
原以为她嫁给太子做侍妾,应当也是个不错的归宿,没想到她一心想做最尊贵的女人,此刻却被人踩在脚底下。
其实她若是不处心积虑地攀附皇家,肯定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安安乐乐地当一个悠闲的正妻。
偏偏……
顾时欢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皇嫂用过午膳了没有?我请皇嫂用膳去。”
算是给宁成月解围,也算是个自己解围,现在这状况,杵在这里也没意思。
孟淳悠先前身为皇子妃时,与顾时欢没什么深交,不过彼此之间的关系倒也过得去,此刻站在一堆侍妾与小户之女中,只顾时欢能入她的眼,于是面容松动缓和下来,点点头:“那咱们走罢,别留在这儿了,乱糟糟的。”
顾时欢拉着姜如婳向孟淳悠走过去,姜如婳惧怕这位太子妃的气势,挣了挣顾时欢的手。
顾时欢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在意。
孟淳悠睨了一眼姜如婳,倒是也没说什么,三人便一道往外走去。
那一顿午膳用得也还算愉快,孟淳悠虽然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但是姜如婳是个正经闺秀嫡女,父亲也是九卿之一,又是顾时欢带去的闺友,所以倒也没排斥她,三人不咸不淡地吃了一顿。
送走孟淳悠后,顾时欢与姜如婳也没了玩乐的心思,便各自回府了。
*****
又过了一段时间,彻底入了冬,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某个肃杀的清晨,沈云琛正好休沐,于是拥着自家媳妇在暖和的被窝里说着夫妻之间的闲聊,比往日足足迟了一个时辰才起。
起来之后,顾时欢便给沈云琛整理衣襟。往日他上朝的时候,她总是赖在被窝里,也很少给他整理仪表,现在得了闲,她倒是想当一回体贴的夫人。
沈云琛低头看着她,嘴角含笑地任她摆弄。
正在两人你侬我侬之际,庄府突然派人传信,请他们过去一趟。
庄府……已经很久不打交道了。
这会子找他们过去做什么?
无暇深思,两人便乘坐马车去庄府了。
一进庄府,便觉察到气氛格外严肃,庄孟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一派凝重的模样。李氏则强忍着哭泣之声,只小声地啜泣着,用帕子拭泪,那肿起来的眼睛一看便知道哭过很久了。
见他们来了,李氏慌不迭地走上前来,呜咽声顿时绷不住了,进而嚎啕大哭起来:“姨母也是没法子了,也没处找人说去,只能靠你们帮忙了啊——”
沈云琛扶住李氏,连声问:“姨母,您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氏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纠结如同麻花,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哭诉道:“你可一定要帮帮瑕儿啊,她可是你的亲表妹啊!她、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