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手札
作者:顾语枝 | 分类:其他 | 字数:72.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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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六大夫
顾时欢敢保证, 爬爬梯子这种事, 她从前经常干, 根本是难不倒她的。若不是那只野猫窜了出来, 她是绝不会摔下去的——
然而事实是, 因为梯子歪了的缘故, 她整个人也随着歪倒的梯子一起掉了下来, 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直接听到右脚脖子那里传来一声脆响。
“嘶——”顾时欢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秋霜大惊失色,慌地扑上来:“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
顾时欢蹙着眉头:“右脚、右脚好像扭到了。”
秋霜急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都怪我,不该让小姐自己去爬梯子, 我……”
“好了好了, 我没事,你别急——”脚脖子处疼得厉害呢, 顾时欢自个儿都要痛出泪花花了, 但是见秋霜哭了起来, 她还是忍着痛意先安抚了她。
她撑着身体想起来, 右脚根本没使劲儿, 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立刻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顾时欢不敢动了,对秋霜说:“你先别急,秋霜, 我动不了, 你先给我去找张大夫过来。”
秋霜擦了擦眼泪,连忙站起身来,才抬起眼睛,就看到沈云琛进了院子,齐安和玉盘跟在他身后,他们从东边的游廊走过来了。秋霜一时吓怔在原地。虽然这姑爷还没处罚过她,不过每次生起气来却是十足可怕的,更何况现在她没照看好小姐,导致小姐扭伤了脚——
沈云琛一转过游廊便看到她们了,秋霜战战兢兢地站着,顾时欢则倒在地上,旁边还倒了一架梯子。他眉头一皱,脚步登时快了起来,直接从廊中跳了出去,穿过院子中间的花草绿地,奔到了顾时欢身边。
他对秋霜低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张大夫?!”
秋霜回过神,连忙应了,脚步生风地跑出去了。
顾时欢一见沈云琛冷着脸,马上乖乖道:“我错了!我不该擅作主张干这等危险的事!我应该先跟你说,或者等玉盘找人过来!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抢先将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沈云琛一堆话提在嗓子眼,都被噎了回去,最后恨恨道:“顾娇娇!”
顾时欢睁着无辜的眼睛:“阿琛,我错了。”
自从那夜之后,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顾时欢觉得自己突然茅塞顿开,知道沈云琛心意的同时,把住了他的命门。
只要先服个软,语气柔和一点,眼神无辜一点,表情诚恳一点,保准有天大的火,沈云琛也发不出来了。
沈云琛仍然青了脸,却叹了一口气,问:“伤到哪儿了?”
顾时欢指了指右边的脚脖子:“……好像扭着了。”
沈云琛往她脚脖子上探过去,特别轻地抬起她的脚,仍惹得顾时欢不断抽气。
他就更加放轻了动作,往她伤处变换着角度摸了几次,才道:“脱臼了。”他伸出手环住顾时欢的后背,欲将她抱起来。
“等等,我的画——”顾时欢指着掉落在不远处的画,刚才差点就挂上了,现在却和她一起掉在了走廊上。
沈云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你先顾好自己的腿吧。”顺便吩咐玉盘:“将夫人的画好生收起来。”
随后又低头对顾时欢说:“下次得空了我给你晒上去。”他知道那幅画是上次顾时欢回门时从顾府带回来的,一回来就收好了,应当是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听到玉盘找人给她晒画,便亲自过来了,也顺便看一看她那幅宝贝得不得了的画。
谁知道她没等到他,就将自己给摔了。
她现在伤了,再好的画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沈云琛气道:“还好是脱臼,若是骨折,那麻烦就大了。”
顾时欢知道他又要训自己了,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是脱臼?你学过医术?”
此时沈云琛已经抱着她到了前院的侧房,将她安稳地放在罗汉床上,自己则在她前面半跪下来,褪去了她的鞋子,手隔着罗袜将她的右脚握在手里。
“在边疆跟着元将军学的。”他盯着她的脚,想着该怎么将之复位,“总是上战场,脱臼、骨折、皮外伤这些都是常有的事,因此便久病成良医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顾时欢却听得有些心疼。他以前的日子,果真过得一点也不好。
此时,玉盘进来禀报:“殿下,张大夫来了,是否请进来?”
沈云琛道:“不必了,请张大夫去厅堂,请他写下治脱臼的外敷与内服的方子即可。”
“哎哎,”顾时欢缓缓张大了眼睛,“你、你准备自己来?”
沈云琛笑了一笑:“怎么,不信我?”
“久病成良医……久病成良医……久病成良医!”顾时欢低声念了几遍,才道,“那沈大夫,请吧——”
其实她也不是不信任沈云琛,实在是上次沈云琛给她挑瓷器碎片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快狠准,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阴影。而这次,显然比上次更严重些,也更加仰仗对方的医术……
沈六大夫
沈云琛瞧着她视死如归的样子就好笑。不过他准备自己来也是有原因的。一来,他在脱臼方面的经验不比张大夫少,二来,要将脱臼的地方复位,少不得要亲自握住顾时欢的脚脖子推拿按压——
女子的双脚是很隐.秘的地方,他一点也不希望别人能触碰,哪怕是个大夫。
若是不得已的情况,自然以顾时欢的身体为先,还好他自己有医治的能力,那自然是亲力亲为了。
沈云琛重新将心思放到顾时欢脱臼的脚上来。
隔着一层罗袜,他实在怕判断不准,下手失了准头,因此他心念一动,着手褪去了顾时欢脚上的白色罗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顾时欢的玉足。虽然顾一岱对底下儿女差别对待,不过面上到底都没亏,顾时欢也是被娇养长大的,从她莹白如雪润泽如玉的右足便能看出来了。
顾时欢没想到沈云琛会突然褪了她的罗袜,还盯着她的脚看,登时羞红了脸:“沈、大、夫,你还治不治了?我的脚还疼着呢。”
沈云琛回神,训道:“你也知道疼。”
顾时欢:“……”怎么又回来揪她的错了呢?
沈云琛道:“这次可长记性了?”
顾时欢猛点头:“绝对长记性了。”
沈云琛又道:“那幅画是什么来历?我看你这么宝贝着,那日回来就收进箱子里了,今天还想起来亲自挂晒,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那幅画是我祖母给我的,是……啊呀!嘶……”只听得一声脆响,顾时欢猛叫了一声,缓过来后便细细地抽气,随即低着眼怒瞪着下方的人,“沈云琛!你!”
原来他问起那幅画的来历,又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同样的法子,他居然向她使了两次!而她竟然还都中计了!
顾时欢嗷呜一声捂住脸,她觉得她的脸已经被自己丢光了。
沈云琛失笑,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右足小心地摆在罗汉床上,道:“以后可别乱动了,好生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准出府了,至于府里你要去哪里,我抱着你去。”
“知道了。”顾时欢这是不答应也不行了。
沈云琛让顾时欢先待着别动,自己则去了厅堂,与张大夫商议了一番,拿准了外敷内服的药,便重金酬谢了张大夫,让他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秋霜:“以后夫人再这样任性妄为,你要阻止她,同时派人来禀告我,不要让她胡天胡地折腾,反倒伤了自己。”
秋霜被他的气势所慑,连连道是。
沈云琛将内服的药递给她:“拿下去给夫人熬吧,午膳之后端过来。”
自己则拿了外敷的药物回来,给顾时欢敷脚。
顾时欢脸红红的,不自在地将脚伸给他。
沈云琛握住她的脚,在她脱臼的位置涂上一层带着草药味的白色.乳.膏,然后用掌心推开,一遍又一遍地搓揉。
顾时欢不由得想缩回脚。这感觉太奇怪了,比刚刚给她复位的时候还要奇怪,沈云琛的手像一簇羽毛一样,拂过的地方都带着轻轻的痒,却不是痒在他摸过的地方,而是……痒在心尖尖上。
上完药,沈云琛也有些不自在了,他给顾时欢重新穿上罗袜,便让她在罗汉床上稍作歇息,等会儿他叫厨房将午膳搬到这里来,就近在侧房吃。
现在他要出去。
顾时欢问他要去哪儿。
他说:“洗澡。”
顾时欢:“……”
大白天为何要洗澡啊……
*****
吃过了午膳,沈云琛将顾时欢抱到了庭院廊下,因她说今日天气好,要在外面坐一坐。
他将她放在贵妃榻上,自己也让人搬了小书桌过来,在她身侧办公。
秋霜和玉盘皆已退下,没有打扰两人此刻的宁静。
顾时欢在贵妃榻上小憩,沈云琛则伏案疾书,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却显得格外和谐。此时,突然听到树丛里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顾时欢睁开双眼望过去,沈云琛则身形更快,立刻就窜了过去。
随即就从树丛里拎出了一只小猫。
他走过来:“今天窜进府里来的,就是这只么?”
本来谁也没想着跟一只野猫计较,不过它既然又来光顾,又叫他听着了,自然就先抓过来,让顾时欢处置。这小姑娘肯定是舍不得打杀它的,不过骂骂它出气也好,反正这小猫儿也听不懂。
顾时欢哪里能确定是不是,不过白天那一晃而过的猫影是白色的,刚好与这只白猫的颜色合上了,而且府里平日也没野猫来,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凝眼看过去,沈云琛拎着猫儿的后脖子,它便微微团成一个球,就和沈云琛的手掌差不多大。
还是只小猫儿呢。
“喵、喵……”小猫儿细细地叫着。它通体都是雪白色的,但是染上了不少脏污。
顾时欢连忙喊:“你把它拿过来!你这样肯定弄疼它了。”
沈云琛:“它身上脏。”
“没关系,你快拿过来!”顾时欢心急死了。
沈云琛见这只小猫也没什么攻击性,就将她放入了顾时欢的怀中:“你这个傻姑娘,猫猫狗狗都是拎那一块,它并不觉着疼。”
顾时欢不信,低头看着这只小猫,这小猫身上是一团白,唯独一双眼睛是绿色的,特别清透好看的绿色,这会儿正用那一双眼睛瞧着顾时欢,嘴里“喵喵”地叫着,这声音听着倒的确不是吃痛,反而带着撒娇的意味。
“它向我撒娇呢。”顾时欢觉得稀奇得不得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只雪白团子,朝沈云琛惊奇地说道。
沈云琛在她身侧坐下,也伸出手逗弄这只小团子。
这只小猫则更加乖巧,一边用迷人的眼睛看着顾时欢,一边在她掌心里打滚,十分亲昵的样子。
顾时欢就更加欢喜,丝毫忘了自己是因为这个小家伙而受伤,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这只猫不但毛发都脏了,而且特别小特别轻,看起来就像是总吃不饱的样子。
顾时欢心疼了:“也不知这只猫儿的爹娘还在不在。”
沈云琛侧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猫的父亲不会抚养子女,它的娘亲十有八.九已经死了。若是它娘亲还在,应该不至于让它脏瘦成这样,至少毛发会清理干净的。”
顾时欢抚着猫,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云琛对她这略带崇拜的眼神看着,内心很是受用,微微勾起唇角,问她:“这只猫儿你想怎么处置?”
顾时欢低头看着这只眼神清澈的猫儿,原来竟是只流浪猫,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就好像、就好像她和沈云琛一样。
“咱们养它,可以么?”她抬头问沈云琛。
似乎料到了她的回答,沈云琛毫不吃惊,只往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依你。”
他又说:“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顾时欢看着这只雪白的猫,凝神想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就叫它雪团吧。”
“好。雪团。”
此时,秋霜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
顾时欢一看,脸就苦下来了,连连朝秋霜挤眼睛,天知道她最讨厌喝药了。
秋霜只好宽慰她:“小姐,加了很多红糖的。”虽然加了糖的小姐也不乐意喝就是了。
沈云琛顺手接了过来:“你先下去吧,我给她喂。”
秋霜看了顾时欢一眼,慢慢退下了。
顾时欢垮着脸,正准备和沈云琛说说,但是又知道他的性格,就算知道她不喜欢吃药,为了她的身体,肯定也得逼她吃,于是灵机一动,将汤药夺了过来:“我自己来喝,你给我去房里取针线过来,今天正好没事做,我练练女红。”
沈云琛不知道她讨厌喝药,倒是稀奇她竟然想练女红了,平日都是拿起绣两针就放下了。这次大概也是如此吧。不过她脚不能动,确实需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他应了一声就起身去房间里,拿了针线回来时,那药碗已经干干净净了。
顾时欢得意的眼神简直藏不住,她将汤药全部就近撒在廊下的庭院泥土里了。
就在她得意之际,雪团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跑到她撒下汤药的地方,一边朝着那里喵喵喵,一边抬头朝沈云琛喵喵喵,那样子简直为不爱喝药的顾时欢操碎了心。
沈云琛:“顾、时、欢。”
顾时欢:“……”雪、团!
最后,厨房又熬了一碗,这次沈云琛仍旧没有喂她,只是将汤药给她,自己则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那么盯着她。
顾时欢在他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一口气喝完了汤药。
挪开碗,便是一团被油纸包着的蜜饯,底下是沈云琛的手在托着。
顾时欢睨了他一眼:“哼。”却欢快地拾了一个吃。
苦过之后再吃蜜饯,果然格外甜。
*****
顾时欢的脚伤还需静养,目前照料不了雪团,便让秋霜暂且养着,顺便给雪团打理干净,每天都要问上很多次,差点将秋霜问烦。
她脱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第二天府里便来了访客。
她是不乐意见人的,此时沈云琛也上朝去了,她在睡房里懒得动弹,不过一听玉盘说起访客的名字,她登时来了精神,让玉盘赶紧将人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