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不骗你的，骗你，我是小狗子，你就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清风学着大人说话，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那你晓得哪里有雀子窝么？”明月还是不大相信。

“当然晓得啊，在一棵泡桐树上，走，你把这个拿上。”清风指着门拐后面的一根棍子。

“带棍子干么？打雀子？”明月又开始连续的发问。

“不是的，我穿得这么厚，也不好爬太高，万一够不着呢，就用这个棍子捅下来。”

明月“哦”了一下，还想再问，被清风催着，拿上棍子跟着清风出了门。

泡桐树就在菜园子后面的小道上，两家菜园的中间，一团黑黑的东西悬在树杈上方的一个旁枝上，那便是雀子窝。清风抬头往上瞅了几眼，觉得这树有些太高了，既然答应了妹妹，总是应当要兑现的。

他脱下外套让明月抱在手里，然后一把抱住了泡桐树，试着往上爬了一步，手心有些滑，又站在地上，弯腰卷起裤脚，“噗、噗”往左右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吐沫星子，湿了湿手，两只胳膊一伸展，便匝住了树身，身体往上一缩，两腿往上一提，小腿往里一夹，脚底下蹬住了树皮，像一只大青蛙；又往上继续窜了几回，快要窜到分叉的树杆了，歪着脑袋往下看了看，对明月说：“阿妹，把棍子拿给我。”

明月将小棍子递了上去，棍子被清风拿在了手里，抬高了手臂小心地把棍子横在了树杈上。接着，一手勾住一边的树杈，另一只胳膊肘一使力，腿便往上挪了半尺，踩在两个树杈当中，俨然就是一只小猴子。

明月在底下看得既害怕又兴奋。向上喊着：“阿哥，你慢一点子，小心别摔着了，可一定要踩稳了啊。”

“不要紧的，你就站那里别动，看着一点，万一雀子掉下来了，你可要接住啦。”清风故意的逗着小妹。

明月心想，这么高掉下来不摔死了么，又有些不放心了，急着说：“阿哥，你可一定要拿稳了啊，别叫它掉下来摔着啦，我怕我接不住呢。”

“晓得啦。”清风偷偷地笑着。

富贵在门口看见了，老远的喊道：“小淘么子子哎，你爬那么高做什么，你要是跌下来，腿就摔断了啊，快给我下来！”他以父亲的姿态下着命令，此时的命令似乎不那么奏效，他又扯着嗓子吼了两次，清风没有理睬。

“麻烦了，阿爸在喊呢。”明月提醒道。

“不管他，一会子就好。”清风专注地往上托着雀子窝。

“可有小麻雀啊？”明月有些着急了。

“好像有呢，我听见小雀子的叫声了，看来老麻雀不在家。”清风用小棍子往上轻轻捅了捅，那雀子窝便松动了一些，他向下看着明月说：“你站开一点，我把棍子扔下来。”

明月往后退了几步，棍子掉在了地上，明月又拣在了手里拿着。再抬头往树上瞧，清风一只手托着雀子窝，正准备往下滑，明月喊道：“阿哥，你干么把窝也拿走啊？老雀子回来嚼你怎么办。”

“嚼我就嚼我吧，你不是要小雀子么，没窝怎么拿啊。”

“你别动那个窝呀，就把雀子拿下来就照了。”

“哎呀，已经拿了，怎么放上去啊，再说我一只手怎么拿雀子呢，会捏死的，窝嘛，它自己重新搭就是了，你就别烦神了。”

清风已经开始往下滑了，那树皮上仿佛抹了油似的，他一手抱着树，一手托着雀子窝，刺溜地就滑下来了，快要落地时，半个肚子都露在外面，毛线衣也被翻上去了。喘着气立定了，明月跑了上来，探头往他手里瞧：两只小麻雀，头往上仰起，张着小黄嘴，“喳喳喳”地叫个不停。

“让我捧着吧。”明月说道。

“好，那你慢着点啊，别掉了。”清风接过棍子，将雀子窝放在了明月的手上，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富贵站在门前拿眼瞪着，说道：“找魂去啦！爬那么高，掉下来就搭死了，你晓得吧？”巴掌一举，但没有落下去，清风的头往边上一偏。

富贵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抓到几个雀子啦？”

“两个。”清风说道。

明月将雀子窝伸过来让阿爸看。

“两个小雀子，唉，真是没事做啊，你搞回来能养得活么？一会子我把它搭死了中午烧烧。”

清风没有听出来这话是吓唬他的，说道：“那不照，妹妹要羊玩的，再说了，这么小的雀子怎么能吃啊。”

“哼，这么小的雀子，几下就被她玩死了。”富贵一撇嘴。

明月马上抢着说：“我才不会呢，我要养着它们。”

富贵笑着摇摇头，“这小丫头，嗯，没人管你，我倒瞧你能养几天，老雀子回来不嚼你们才怪。”

“我们替它养着呢，又没烧吃了它。”清风近来总爱跟阿爸抬杠。

“哪个要你替它养呢，你瞧着吧，明天早上就会来门口嚼。”富贵仍然吓唬他们。

芙蓉从后院喂猪出来，看到雀子窝，也走过来瞧着，对明月说：“阿妹，你别老捧着了，雀子饿了，你瞧它叫的这样，快喂它几粒米吧。”

明月看向清风，清风点点头说：“我去拿米。”

小雀子身上还没有长毛，嫩红的身体在明月的手里抖颤着，明月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它们。清风将它的小嘴掰开，喂了半粒米进去，那雀子果然咽了下去，又喂了半粒，再去喂另外一只。

梅香从池塘边捶衣裳回来，放下木桶，瞧两个孩子在喂小雀子，笑着说道：“这么小的雀子不好养，别养死掉了，不是可惜了么，快放回去吧。”

“不行，不会死的！我能养的活。”明月仍然坚持着。

梅香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想着就依着她吧。一家子正说笑着，抬头一看，梅香的二哥来了，拎着一个黑拎包。

“二舅来啦！这么早啊，早饭可吃了？”梅香问道。

“小姥，收拾一下衣裳，跟我回家去吧，妈——昨天夜里摔了一跤。”二舅的神情很凝重，孩子们的笑容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