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明月就买了两筒麦乳精和一包糕点，跟爷爷一起去医院了。

“许老头住这边的病房。”李老头在前面引路，一边跟孙女叨叨：“那老头一开始还是住的大病房，里面一下子住五个人，又是病人又是家属的，可热闹了，那家伙跟以前赶集的场面一样。

有一次我来看许老头，正好一个妇女跟疯了一样在撒泼，差点儿就趴许老头身上了，你爷爷我躲得快，一点儿没被碰上。

那哪里能休息好啊。

后来不知走了什么好运气，医院给换了个小点儿的，里面住两个人，可算清静了。

我问许老头是不是跟那个护士长使美男计了，所以护士长给他换病房了，谁知那许老头竟然还骄傲得不行，说是护士长主动献殷勤，他都不想要。”

“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老不羞！”

李明月听了，忍不住哈哈直笑，觉得许老头也是个有趣的人。

“就这间病房。”李老头指着前面的病房说。

他们两人路过窗户时，李明月赶紧拉住了爷爷，用手指了指里面。

李老头转头一看，见两个穿着干净整齐的中年男人一站一坐在许老头病床前面，正在说着什么。

“爷爷，你认识这两人吗？”

李老头疑惑地摇摇头，没见过。

正在这时，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朝许老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朝门外走来。

看来是要走了。

那两个男人出了病房，视线在李老头爷孙二人身上稍微扫了一下，也没特别注意，就擦肩而过离开了。

“走，我们进去。”

一进门，李老头就冲许老头问：“刚那两人是谁啊？没难为你吧？”

许老头若有所思的注意力转了过来，抬头看到李老头和他身后的李明月，便笑了起来。

“李大虎真是你爷爷啊？”他笑着问。

李明月还没说什么，李老头就嚷嚷起来，“看你这家伙，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还不信，这要不是我孙女，我才不会去找你。”

然后转头对孙女道：“明月，告诉他，你是不是我李大虎的亲孙女。”

李明月便知道许大爷估计是在和爷爷开玩笑。

“许爷爷，您恢复的怎么样了？”她笑问，一边把手里提的网兜放在了旁边的小柜子上。

许老头伸手指指那兜东西，说：“给我带那玩意儿做什么，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拿回去，小姑娘多喝一些能长好看，我一糟老头子嫌那太甜。”

李明月微微挑了下眉，看来他也没少喝麦乳精啊，还嫌弃太甜。

三人坐下聊天。

许老头说起刚刚那两男人，叹口气说：“我还以为我就一辈子扫大街的命了，没想到这摔了一跤，倒是把以前的一些人给摔出来了，过段时间我可能就离开这里了。”

李老头一脸很受打击地问：“离开这里是要去哪里？”

这才在城里找到个能说得来的老头，结果还没说几天话呢，人就要走了。

哎，人生艰难。

许老头无奈地笑笑：“等我回去了，给你寄车票寄路费，你去看我就是了。”

李老头“哼”一声，“路途遥远，我才不想去看你。”

李明月眨了眨眼睛，怎么听着爷爷和许爷爷这对话有点儿不对劲啊。

她赶紧晃晃自己的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从大脑赶出去，赶紧问：“许爷爷，你要去哪里啊？以后还会回来吗？”

许老头温和地说道：“回A市，我在A市出生长大工作，来晋宁之前一直都在A市。”

李明月了然了，也就是说许爷爷算平反了，所以能回家了。

“恭喜您了。”

许老头笑了笑，却转头对李老头道：“看看，明月比你强多了。”

李老头：“那也是我孙女。”

他家蜜枣儿强，他高兴，他骄傲。

许老头又是笑了一笑，十分无奈，十分包容，十分宠.....

李明月赶紧用力闭上眼睛。

......

许老头走得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真的要走了，走的时候就带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包。

李明月和爷爷一起去送的人。

在火车站，许老头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神情很洒脱。

“这一别，以后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见到一回，我在晋宁县也没白待，临了临了，认识你们祖孙二人，挺好的。”

李老头一边说：“挺好啥挺好，你倒是能回家了，我这又没个说话的伙计了。”

他挺舍不得许老头的。

反正感觉被抛弃。

许老头呵呵笑，“说起来，我能这么快回去，也是托了明月的福气。我在这里这些年也积攒了些东西，这次回去就不带了，你们去看看，有能看得上的就拿走，看不上的拉到废品收购站，给明月换些买糖钱。”

李老头撇撇嘴，心说他孙女的买糖钱够买一辈子了，也不缺你这三瓜两枣。

不过这也是许老头一片好意。

等送走了许老头，李老头说：“那咱们就去他那里看看，赶紧收拾了，就回石背村去吧，也不知道你们那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到时候又有得忙，怕是在家也待不了多久了。”

于是爷孙二人去了许老头之前的住所。

小小的一间房，是属于卫生局的，里面有些拥挤。除了一只床和一个破旧的柜子，一个板凳外就没其他家具了。

李明月惊喜地在床边上发现了十来本书，是关于文学的。

她随意翻了翻，见里面还有些笔记，文字方劲有力，内容很有见底。

“爷，我想把这些书带走。”

李老头：“就知道你喜欢这些，拿走吧。”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可用的东西，爷孙二人稍微收拾了下，就把钥匙还卫生局了。

李明月和爷爷打算回石背村去。

他们要走，这事儿得和周珩招呼一声。

自从高考结束后，周珩就有些忙碌，经常早出晚归的。

临走前一天晚上，李明月收拾好东西，便穿过门洞去隔壁找周珩。

“周大哥。”她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周珩打开窗户，从里面对她招手。

“进来说话。”

李明月稍微犹豫了下，就走了进去，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天很冷了，这样开着窗，家里那点儿热气全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