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涂大先生爽朗的笑了起来，道：“我的徒儿居然用一个眼神就吓跑了天劫大魂客，这事若是传出去，魔宗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间？痛快，哈哈哈……咳咳！咳！”

“师父！”杨凡此时全然没有吓跑帅破地的自豪感，心中只有对涂大先生的无比担忧。“您少说点话！我要怎样做才救得了你？”

涂大先生的声音很轻，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你救不了我，我的寿元已经尽了，这是天意。”

“去他的天意！师父，我一定要救你！”

涂大先生摇了摇头，道：“过少爷，你是个逆天而行的人，但哪怕你有勇气和能力逆天改命，也只能改的了自己的命，却无法替别人改命。我这一世，已经活够了。在临死前，能看见自己的徒弟年纪轻轻就成就本命魂丹，以后就算成为二十岁之前的化神境魂客也是有可能的。这还有什么遗憾呢？另外……我跟随主子这么些年，没有为主子办砸过一件事，唯独凤凰之子这一件事，没有办好。不过我救了你，也算对得起他了。我可以安心的走了。”

“在我走之前，有几件事却是要和过少爷你说明白。”

杨凡忍不住不让泪落下来。初次见涂大先生时，他很畏惧，因为涂大先生那强大的实力，因为涂大先生要带他走。一路北上，他发现涂大先生并不是如同他的实力一样是一个可怕的人，反而是个温和亲切的老人。在国公府，拒绝了杨居正所有儿子的拜师请求的他，居然答应了收他为徒。迷惑时的求学，瓶颈时的解惑，种种的种种，都让杨凡对涂大先生生出一种感情。

这份感情，甚至比对杨居正的那份父子之情还要强烈百倍。

只是杨凡不善于表达感情，涂大先生更不善于说话。

但此时此刻，涂大先生感受到了杨凡的温暖，百岁的老脸上出现了一丝欣慰。

一生无后，但却有至诚至信之人为其送终。

幸哉！

杨凡强忍住泪水，声音沙哑的说道：“师父请说。”

涂大先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第一件事，凤凰之子杨逍是主子的儿子，那么也就是你的兄弟。此人降世，就是神州大地的灾难。我甚至怀疑，所谓真正的灾难，并不是那灾难源，而就是杨逍他自己。当然，这番话你若是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但你自己要牢记，要死死的盯着他，防着他。我有预感，他或许会成为你这一生的宿敌。”

“我不去招惹他，难道他会来找我不成？”

“杨逍是凤凰族的传人。凤凰族人有一个使命，那便是斩断归海浮生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存在。而恰恰，你继承了归海浮生的衣钵，那么你就是归海浮生的传人。杨逍来到这个世界，便绝对会想尽办法杀死你。杨逍是个很不错的人，说起来和你还有些相似，你们同样的坚韧，同样的勇敢，同样的执着，对付他，就好像是对付你自己，而自己，往往是最难对付的敌人。过少爷，你一定要记住了。”

杨凡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第二件事，我这一生，前半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后半世跟着主子，也没有成家。我死后，就把我葬在你的浮生空间里吧。能死在你的身边让我感觉很温暖，就让我这样去吧。浮生空间里很不错，很适合我。”

杨凡依然忍着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三件事。”涂大先生伸出手，朝刘绣指去，道：“帅破地的三蛊幻术，是除了杻橿轮后，他最拿手的魂术。这么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强者死在三蛊幻术之中。要破除三蛊幻术，必须要分别破除情蛊，神蛊和心蛊。神蛊你自己破除了，这情蛊却是刘绣为你破除的。她是个好姑娘，看得出来，对你又爱又恨，你们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彼此善待对方。我知道，她也是神龙王传人，你们很合适……我们的时代过去了，未来是你们的时代。”

杨凡诧异的朝刘绣望去，万万没有想到刘绣居然是为了救自己！

一直把自己视为头号仇敌的人居然用这个方式来救自己的性命？

这太颠覆了。

“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涂大先生伸出手，全身绽放出一抹白光，然后这抹白光从他身上冉冉升起，化为一团耀眼的白芒，飞进了杨凡的眉心。

“这是大碾压术的魂术球。我的力量已经完全耗尽，拼了老命才保住这唯一的一点力量。也不枉费，你喊我一声师父。”

白芒飞进杨凡的眉心，却带走了涂大先生的温度。

这位名震天下二十年的老人就此离开了人世。

世间依然有杨居正，世间依然有帅破地，但却已没有了涂大先生。

他的身躯闪烁出最后一道白光，然后仿佛有风吹过，将他的身躯化为了一粒粒细小的颗粒。

那是骨灰。

杨凡捧着骨灰，疯狂的喊道：“师父！”

他怔怔的看着那骨灰，无言。

刘绣早已收拾好，一直默默的站在杨凡身后，这时说道：“你师父很了不起，请节哀。”

杨凡茫然的望着骨灰，怅然的说道：“可我还有事情要问他。他说了，破除三蛊幻术，要分别破除情蛊，神蛊和心蛊。我自己破除了神蛊，你替我破除了情蛊，那心蛊又是怎么破的呢？”

刘绣低下头，轻声道：“心蛊，自然是你师父为你破的。”

杨凡惊道：“他如何破的？”

刘绣道：“用命，”顿了一下，她苦涩的说道：“他的命。”

杨凡一愣，随即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头，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流淌而下。

徒儿的泪，师父的灰，融合在了一块。

不知过了多久，杨凡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他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手在脚下一拂，那骨灰便被他收进了浮生空间中。

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师父说了，这是他的命。他的命已经结束，我们的路却还很漫长。走吧，至少我们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