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叔一听我这话，就冷笑了一下，我看到他这笑容，还觉得有点奇怪。

我小叔一贯不会有什么严肃的表情，这还是为数不多的，我看见他露出明显不太高兴的表情。

“陈婆子啊，装的。”

我小叔一边擦手，一边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往餐厅去了，留下我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我小叔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故弄玄虚了。

什么叫做装的？就这么简单？

我摇摇头，有点无奈地往外走，这话说得，真是说了和没说似的，怎么琢磨都没什么用的感觉。

村长今天准备的晚餐很丰盛，不仅有一道红烧鱼，还有一只土鸡汤，据说是用山上的泉水煮的，鸡也是那种自己家里养的，一道鸡汤，除了放盐，什么别的佐料几乎都没放，喝下去，清清甜甜的感觉，不像很多鸡汤，汤面上会浮一层让人看了，都觉得很油腻，厚厚的油。

一桌子的菜，我看这架势快赶上过年了。

我们所有人落座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这个时候天刚好完全黑下来，外面有些昏暗的路灯亮了起来，室内，餐厅不远的客厅里放着电视，我们一群人围坐着，还真挺有气氛的。

村长还准备了酒，几口酒下去，就开始有些上脸了，拉着我小叔道谢，还说要我们多住几天。

“哎呀，这次是真的谢谢了啊，你是不知道哟，这事儿折腾的，今天去那里认人的家里头哭的，真的是……诶，来来来，喝一杯。”

我小叔平时偶尔也喝一杯，酒量好不好我不怎么清楚，反正我没看见他喝醉过，被村长这么拉着一杯一杯的喝，居然也没事儿。

我吃完了饭，觉得继续待着没意思，我下午睡得太久，现在开始精神了，于是拉着顾祁要出门去溜达。

有顾祁跟着我，我小叔就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刚一走出门，迎面就吹来一阵风，山上成片的树被吹动，在这样的夜里，有那么一点点吓人，但是又带着村子独有的感觉，这是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里，看不到的风景。

下山东村的村民，天一黑，几乎都各回各家，偶尔能看见一小群跑来跑去的孩子。

路过一户又一户，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道：“你说，那些傀尸要是真的没办法恢复的话，要怎么办？”

顾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对僵尸没那么了解，不过你睡过去后，我下去和你小叔他们聊了一会儿，你也知道，郝爷爷是鬼医，他说可能有办法，那应该就是有办法。”

我点点头，继续低着头，慢慢往前面晃悠，顺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祁聊天。

走着走着，忽然我就听到了一声尖叫，这一声尖叫一下子就和划破了我的耳膜似的，在这样的晚上实在是太明显了。

我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我和顾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下山东村的村尾，也就是陈婆子住的那一段。

我和顾祁下意识就对视了一眼，然后往前走，就看到陈婆子家热闹非常。

陈婆子家的门大打开着，里头看样子都是人，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我站在外面望了一眼，屋子里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尖叫。

“这个陈婆子是被鬼上身了？怎么这么奇怪？”我皱着眉，问顾祁。

顾祁也是觉得有点奇怪：“不应该吧，如果只是鬼上身，怎么你小叔还是那个反应？”

我又想了想我小叔说的，装的？可看这架势，不像装的啊？

“诶，对了，这陈婆子要是疯了，那那个，她请来的大师，嚷嚷着要和我小叔斗法的事儿怎么办啊？”

是的没错，我承认我有点唯恐天下不乱……

顾祁失笑，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说你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我才不折腾好吗，我要是能折腾，早就闹腾得你不安生了，”我撇撇嘴，踮起脚尖往陈婆子的院子里看，“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顾祁也扫了一眼那院子，扯了我一把：“走吧，你小叔白天才来看过，我们就没必要去掺和了。”

顾祁话音刚落，陈婆子就又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和发疯似的，那声音凄厉的，我都要觉得陈婆子要把嗓子给喊破了。

“你确定没事儿？”我皱了一下脸，陈婆子这叫声实在是……刺耳朵。

“你要是实在想知道，我可以进去看看，然后出来告诉你。”顾祁见我好奇，一摊手，道。

我想了一下，转过身拉他：“算了，我小叔会管这事儿的，我们就不管了。”

回去的时候，桌子已经被收起来了，但是村长还拉着我小叔喝呢，村长的媳妇儿站在一边哭笑不得地骂他，让他赶紧去休息，别在这儿瞎折腾客人。

村长最后被他媳妇儿拉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我小叔招呼，说明天继续喝。

我小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也有点上脸。

我凑过去，和小叔说了刚才听到陈婆子叫的事情：“小叔，那陈婆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啧，陈婆子啊，还真有点奇怪，”我小叔手里把玩着刚才他喝酒用的小杯子，给我道，“我下午去看陈婆子的时候吧，我也怀疑是不是鬼上身呢，可是没阴气啊，什么都看不到，我就觉得这估计不是虚病。”

我小叔话里虚病的意思，就是，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害的，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虚的病，因为不是身体出问题而造成的，而相对的，如果是身体真的生病了，那就叫实病。

我小叔也常和我说，不要看到什么，都觉得是那些东西害的，如果这么多虚病，那医院也没什么用了。

“可就在我以为，陈婆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阴气，这个就很奇怪了，”我小叔似乎也有那么点不解，“不过，我下午就建议村子里的人，赶紧送陈婆子去县里的医院，他们还没送啊？”

我摇摇头：“没送呢，不过估计是想送，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陈婆子那叫声，没看见人，我都觉得闹腾，估计村子里的人绑不住她，也带不出去。”

“啧，”我小叔砸巴了一下嘴，“这就有点儿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