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主道：“得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吴骇要金色血液还要尝试炼化神魂，没法远行。你的计划有变，多半只能独自上路。”

吴骇欲言,扶着头刚一开口，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冷汗冒出来。凡主道：“你先别打岔，我知道你不想和你师兄分开。你想同行，那就只能把那枚魂针取出来，别再做无用的尝试。你曾炼化融合,昏迷三年,三年等同于原始宇宙一千多年。而炼化这些残魂不会比融合容易，三心二意难以成事,你得二选其一。”

吴骇露出苦闷的神情：“我是说,我也想我爸妈了。”

谢宇策道：“师父有何建议？”

“我建议你暂时留在龙源界,”凡主道，“我会将龙源界彻底开放，真正的龙源界，比你们目前看到的还要更大一些。龙源界的混乱局面,以及全面开放的永恒界就够你历练。接下来的三万年很短，若吴骇不在，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不会低于九成……”

吴骇道：“我可以把红鲲给他。”

凡主扫了吴骇一眼,道：“红鲲现在是你的标志,你用来逃命可以,但你师兄不行,碰到危险就逃命，历练也就失去了意义。”

吴骇不再说话。凡主道：“你走炼体路子，你的肉身可以臻至巅峰，但你的神魂还有欠缺。炼魂最有效的是参悟，参悟世间万物，参悟天地大道。你有任何需要的宝物，我都可以给你，但悟道得你自己来。”

凡主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说：“什么都不用说了，时间比你想的要短很多，得充分利用，才能提升你们在位面战中的生存率！”

凡主道：“在星域中行走，能否短时间内找到宝物，纯看气运。但你是我的亲传弟子，不需要和那些域外仙灵一样，你可以去参悟九天生命碑，天地圣碑，去荒古星域，法海殿堂……那些只有神明弟子才有资格前往的高等宝地。三星仙皇境以下适合去原始宇宙闯荡，但仙皇三星后就需要参悟大道来开创新法，你也该稳固境界加深境界，修炼至巅峰，为将来突破界主做准备了。”

谢宇策顿了下，抱拳答应。凡主似乎听出了他的不乐意，道：“我说的这些重地，都是域外仙灵求都求不来的，每一处都让无尽仙灵为之神往，你竟还不情不愿。”凡主摇头叹道，“不愧是我的弟子。”

凡主为了培养弟子，似乎是豁出去了。

谢宇策听过那些赫赫有名的宝地，每一处都堪比古塔九十九重关，万族修炼侧重点不同，圈出各式各样的宝地共享，但只有至高层的那些相关存在才有资格涉足。就好像大陆上重要的宝地都掌握在少数势力手中。而身为凡主弟子，就等同于握有高等秘境的通行令，这的确是寻常仙灵求都求不来的待遇。

但谢宇策并不以此为荣。他曾经有过被铺路的经历，再看似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看不清自我也容易被冲昏头脑。

很快，谢宇策会发现以上想法纯属多余，不存在所谓的身份高而被冲昏头脑。

才刚突破三星仙皇去了那些地方，起初都是垫底的！那里来往强者全都大有来头，天赋悟性举世罕见，不被打击得稳不住就已经不错了。

事不宜迟，既然火焰巨兽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吴骇则和那根神魂结晶较上劲了，一会冒冷汗一会冒热汗，得回凡界去，而谢宇策则要去参悟大道，创足以成神的新法。

临进去前，凡主看了眼吴骇，道：“那道神火，可以扔了。”

吴骇担心暗主使坏，也就一直没有把神火收进体内位面，此时没法动用魂力就更收不回去了，不过它在凡主眼皮底下，安分得很。

听了凡主的话，那神火没什么动静。吴骇一把护住了它，道：“丢了多可惜，难得有道可以用的神火，我想留下。”

凡主沉思片刻，道：“那好吧。”

暗主的声音从神火中传出，道：“你小子有点意思，放着那么多宝地不去，却以神魂来磨刀。”

说魂针是“刀”，倒也形象。吴骇无时无刻不感觉脑子里有把刀在切割他的魂魄。

“这样吧，你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有我神识在，你也亏不到哪儿去。你听没听我说话！”暗主沉声道，“年轻人，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别太相信凡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吴骇头痛欲裂，扭头就把这抹魂火交给了要外出历练的谢宇策，握住他的手，郑重地道：“这个给你防身，小心它烫。”

谢宇策却只是看着他，半晌心头一软，在他额上还未消散的菱形伤疤处吻了下。

……

春去冬来，年复一年。

地球华夏，第五大生态区，吴家庄园。

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上空乃是私人领空，只有军区签订过几条固定航道，剩下的都是吴家所有。

湛蓝色顶级战机在天空盘旋，还有热气球和飞艇，飞艇上准备高档餐饮，热气球上的中年夫妇相互偎依，浪漫地欣赏自然风光。

“好玩儿，好玩儿！”战机上，身穿撞色拼接时装的少年挥舞着双手，手上戴着两双手套，而身穿棕褐色上衣棕褐色裤子戴绿色三角围巾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一旁，两脚一翘一翘，长睫下的双眸仅是少年似的纯真，实则是茫然，正是愚蠢大本源法则。

第431章 细思恐极的过去

他俩全身装扮都是清明大本源法则亲手织成，能够避免脏乱大本源法则无意识地弄脏东西。别墅里，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照亮整个房间，灰白色长发的青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脸对着阳光照来的方向，闭上眼睡得正熟。尽管刺眼，懒得翻身。

吴骇爸妈不知道这三位的真实身份，只当他们是吴骇带回来的有特殊本事的人，二老特别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孩，见家中添新成员，欢喜极了。

草坪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身穿练功服，悠闲地打着太极。

泳池旁，长桌边上竖着一排淡蓝色条纹状的太阳伞，桌面上凌乱地摆放着苹果，有的削到一半，有的坑坑洼洼。

吴骇盘腿坐在躺椅上，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拎着串糖心葡萄，动用神念来削苹果皮。咚地一声，苹果掉在桌上滚了两圈，吴骇长舒一口气，拿毛巾擦了擦汗，这才熟练地再拾起一个新的苹果，屏息凝神再来，心道：“这次一定要连皮不断地削完整。”

待老人停下，吴骇这才一把抓住削好的苹果，飞速切块装盘，收拾好桌子，拍手叫好。

“这苹果皮削得都赶上唐婉心医生了，不错不错。你刚回来的那会，看到水果刀就头疼，站都站不稳。”谢遵走到吴骇身侧，摸了摸他的脑门，关切地说，“烫得很。医者难自医，这话真是不假。

你医术高超，自己的头疼却缓解不了吗？”

“没事儿，也就您看出来了，我爸妈都没发现呢。还请您老保密，修炼的后遗症，已经好很多了。”吴骇大大咧咧地一笑，看向谢遵，心想，“原来我爷爷精神气旺盛起来，再年轻一点，就会是这个样子。好想再见爷爷一面啊。”

凡界凡人寿命有限，人体机能的开发和脑域阔度多少有很大关联，而他的父母脑域阔度很低，待在地球上，后天开发程度有限，灵药能刺激的活性也很有限，再加上地球严格而残酷的法则使然，时间长了，虽然相貌年轻，但总归是在老去。都由他亲自调理，可爸妈的身体强度反倒不如谢遵。

吴骇很想让他的家人多过一段时间无忧无虑、平凡悠闲的美好日子。

没有战火，没有厮杀，没有血腥。

因为这样的日子，将来再也不会有。地球上的物种大灭绝又会再度上演。

若是有幸，那么位面战结束以后，他会坦白一切，带父母走向修炼之路。

等到那时，宇宙残酷的真相就是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的。他足够强大，有足够的实力能把这个家以及这个家有关系的所有人带到更好的生存环境，保护起来。

所以，只要能赢得位面战的胜利，让凡界凡人在位面战中存活下来……

谢遵这些年身子骨硬朗，也得益于吴骇的照料，神医的医术不是浪得虚名。而谢宇策虽然嘴上说得很不客气，但态度上却看得出来对吴骇的重视，谢遵看在眼里，心里了然，说：“有生之年，要是能听你叫我一声族长爷爷，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骇张了张口，却还是说不出来。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位老人，不会与他爷爷混淆。相比于儒雅稳重的谢遵，爷爷表情更丰富，发起脾气来很孩子气，但做得多说得少，就连期盼的话翻来覆去都只那么几句……很不一样。

吴骇道：“对不起，还是想亲口问问您，您当年在这个地方遇险，后来又是怎么恢复如初，进到了我爷爷体内的？”

谢遵目露茫然之色，半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位曾经在一界叱咤风云的一族族长，晚年归隐山林，再度出山只为谢宇策。正因为曾经魂魄湮灭，疑似死过一次，谢遵已然看开，除谢宇策以外的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能多活一天看到谢宇策更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幸事。

吴骇想不明白。

凡主救不活爷爷，说是自然死亡！

与谢遵同来的不朽、散灵、雪妖和浮屠四人亲眼见到谢遵死去，谢宇策没有亲眼目睹，还很严肃地让他别抱任何期望，接受现实。但吴骇不想都知道，他昏迷的三年里，谢宇策之所以一直流连在吴家村a级重灾区，就是因为谢遵是在那里失踪的！

只剩一个魂魄和一个破匕首的谢宇策傻兮兮地等着谢遵，翻遍重灾区，却没有找到。

而吴骇这段时间来为了捐赠军功，实现他当年的想法，为华夏第一军校建立第三小型生态区的事，来往于华夏军区，有幸见到当年参与过龙行不可见天灾终结点吴家村任务而幸存的军士。他也向军区其他军士确认过，当时吴家村遭遇天灾，他爷爷结结巴巴地请求当地军士，陪同他送他去的医院！

医院里也有人作证，爸妈也能作证。

而爷爷是等他住院了以后才倒下，为了能醒来见他一面才主动要求的脑休眠！但是一觉醒来却成了谢遵……

可能吗？

异魂夺舍也不可能逃脱军网的捕捉，谢遵这位脑域阔度98，境界低于真仙且经历过大创伤的老者魂魄，究竟是怎么在四分五裂之后，在没有别的护身装备，没有外人相助，中途没有夺舍其他的情况下，从江汉平原的吴家村去往华夏首都华城？

直到他住院，直到爷爷倒下，病床上辗转，脑休眠以后，谢遵魂体游离在外至少两周的时间，才入主了他“自然死亡”的爷爷的身体。

地球上，脑域阔度低于100的异魂，在无灵气的空气中存活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不存在任何意外。

几年的记忆空白。谢遵只记得自己的死，他从没对谢宇策提过，但他是真真切切地体验过魂飞魄散的死亡的。

因此他很理解谢宇策，也很心疼曾经历过类似死亡的谢宇策。

如果他没有经历过意外，是夺舍重生，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至于让他的策儿跟对方的孙儿感情上出现裂纹，他不走，也是想稳固这段因为他而显得不那么圆满的感情。他认可了吴骇以后，就更想对吴骇好，希望吴骇不要迁怒其他，能对他的策儿好一些……

能复活死人的只有位面之主！

谢遵是上界人，谢遵若是死去，能复活他的只有容玄。而位面之主境界低于界主境，就没办法隔着位面将死在别界的某强者复活，更不用说把本土某强者复活到别的位面的某地点。

所以，谁在说谎？

谁能告诉他这种不可能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谢遵没法回答，道：“你爷爷有个很好的孙儿，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骄傲。”

吴骇收敛神色，沉声道：“没有轮回，没有在天之灵。死亡就什么都没了。”他起身，郑重其辞地对谢遵说，“所以您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您改变主意要超脱成仙，去其他大陆，回归原始宇宙，您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亲自护送您到安全的地方……”

谢遵心头一暖，眼眶发酸，负手道：“家大业大，家主不顾家，多少双饿狼的眼睛盯着这块地，男女主人享受生活，连账都不会算，要是缺了老头子我，没两年你和策儿回家探亲都得去外面租房子了！”

吴骇一滞，家里产业他从不过问，但这些年的确好了很多，比如庄园建设一类，第五大生态区高速发展期间，这块地属于钻石地带，原始生态却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属罕见。

他只知道爸妈都很尊重这个老人，却没想过更深层次的原因。以前听袁亦安说云白组织对谢遵有意，后来知道这老人似乎在云白组织那边很有话语权……

谢遵道：“我陪着你父母，等着以后一同搬家。”

谢遵又道：“说实话，你担心我，不如多劝劝你父母，我倒是比较担心你父母的身体。都到了要养生的年纪，常吃清淡的好，药膳不好吃但是有营养，你爸酒量不如我，还总贪杯，这经常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谢谢。吴骇低下头，把脸埋进双手掌心。

谢遵皱眉，脱口而出：“唉我儿没事儿吧，又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