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用来铸剑的九天玄铁并不如当年传闻中轩辕皇朝的那两把“惊风”，“破云”来的威力逼人。

然而时隔多年，那两把剑也只是存在于传闻中，并无几人见过，虞涤不知晓当年用来铸那两把剑的九天玄铁有多精纯，但他明白如今横在他眼前的这十二柄九天玄铁剑比他当初手里的那块还要精纯一些。

还不等他们从这一连十二把的九天玄铁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剑阵结出。不同于十二剑阵然远远胜过逍遥门的十二剑阵。

如深谷飓风般拔地而起，卷着数千丈的骤裂之势，排山倒海迎面掼来，亮如白昼的暗夜里和血的红色衣袂飘飞间墨发齐齐被这剑阵所结之气逼的向后铺开。

文睿僵硬的动了动嘴皮子，面色愕然，如此危机怪不得那人方才那般的嚣张不屑。

他凝眉疑惑的想，难不成落雁门一直蛰伏第二门派至今，并非实力不够而是在养精蓄锐？

怀揣这这抹疑惑，文睿不自觉的偏头去看一旁的虞掌门，一看，心头一惊。

只见此时的虞涤面色发白，嘴角微颤，眼底是深深的震惊与恐慌。

他不由自主的喃喃：“噬天阵，居然会是噬天阵……百里玄策，百里一族……怪不得……”

虞涤这一番语无伦次的低声喃喃，文睿只听的了个大概，然而那“噬天阵”三个字一出，他也豁然瞪大了眼睛，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

噬天阵，轩辕皇朝期间真正的贵族，百里一族人的族中大阵，也可以说是镇族之阵，其威力可想而知。

如今闻名天下的逍遥门十二剑阵便是由此阵仿造演变而来的。

遗憾的是，哪怕聪明如虞家先祖，也没能参透此阵，只能仿至五六分。

可是……当年的百里一族不是全族殉了轩辕皇朝了么？而且如今的落雁门不是最擅蛊毒么？

“我逍遥门十二剑阵的其余十一人呢？”虞涤沉声问。

“赝品而已，自然是全部杀了。”落雁门中一弟子轻描淡写道。

语气里是盛气凌人的嚣张狂妄，仿佛他天生便有着高人一等的可笑尊贵般。

“他们何其无辜，你们枉为习武之人！”

“无辜？”沉默了半天的乐航忽而接过文睿的话茬，好笑而又颇具嘲讽的问，“这世间，谁不是相互无辜？”

就比如他的姐姐……那个一出生便因身份被选做器皿的可怜女子。

你瞧，这世上人千千万万，道路纵横百余条，苦难更是千姿百态，然而却从来都不会有感同身受。

就像他们不能理解自己为何引狼入室，残害同门，欺师灭祖万人唾弃一样，而他也同样不能理解为何世上道路千千万，而他却只能这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死，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一样。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远处忽而涌来打斗声，接着便是打斗声下血肉横飞，尸体飘沉。

“百里一族既然已经全族殉身，今夜这一拔剑结阵灭我逍遥，就不怕传出去成为众矢之的。”虞涤伸手抹去唇角边外溢血色。

明明处于下风该是一身狼狈的他，此刻背影挺直，稳稳而立，仍不失其风姿傲骨，不曾屈半分腰身。

“弑天阵下迄今无一人生还的例外，亦无忧欺师夺位，三长老大义灭亲。这才是诸派看到的答案。”

乐航高深莫测笑笑，眸光落到虞涤虽傲挺不屈然面色已经渐渐近乎透明的脸上，忽而收敛了笑容，眸光认真的轻声叹了句。

“掌门，其实您当年便错了，有些人……不值得的。”

譬如他，面具戴的久了，想拆都拆不下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温和宽厚，稚子赤心，然而当这十多年的大梦一朝梦醒，晴空霹雳。

撕开面具他才知道自己并非温和宽厚，也没有稚子赤心，只有血淋淋下的血肉模糊，原来他并不值得。

话音未散，剑光大盛，血色飞溅。

乐航用最温柔的声音，最认真的眼神，笑着做了最决绝的动作。

弑天阵下当真并无一人生还之例外。

虞悦彤目眦欲裂，眼底猩红水雾氤氲，飞溅而死的至亲的血色模糊了她的眼，直到虞涤死的那刻，他还是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慈祥一笑，薄唇微动。

阿爹还是对她说了那句话，“你这丫头，别太要强了。”

要强？一滴清泪滑落脸庞，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要强的，隔空血色梅花落雪般喷出，强行冲破穴道的虞悦彤泣血的眸光横向乐航。

血色消散，收剑入鞘，乐航回头眸低晦涩是虞悦彤看不懂的挣扎，他道，“留着这个女人，好好审问虞家印鉴的下落。”

……

晓月将残，血腥味儿四散的凝重空气中弥漫着血雨腥风过后的死寂诡异。

诺大天地间凉风渐起，夹杂着冷意而来，血腥味充斥着人的所有感官，人去楼空的虞家祠堂外两具尸体横陈门口，四下悄然里呜呜风声凝噎，由远及近，时高时低。

仿佛也在哀悼着两条鲜活生命的猝然逝去，压抑沉闷下高空卷云渐渐散去。

黑云散去后的乌月高挂云端，遥遥万丈苍穹端平白添了几分死寂冷清，虞家祠堂后的灌木丛里突有轻微异响传出。

莫冰身子往前略微一倾，穴道得以解开的他立马回头去瞪他身后封住他穴道，导致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贪生怕死！”他骂，怀里抱着他那柄细长窄剑，这一次，破天荒的，莫冰嘴角边的招牌笑容换上了明显的怒意，嘴角发颤的他死命的攥住手里的剑柄，攥到骨节发白也毫无察觉。

身后那人眸光沉沉的落在庭院中的两具尸体上，眸光微垂，看不清眼底到底是波涛汹涌的怒意亦或者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我贪生但我不怕死。”逍遥门二长老楚凡凝视着庭院方向的目光并未收回的强调。

莫冰正打算嗤笑一声再讽刺几句，就见那人转头，沉若千斤重的目光迎上他的眼，一字一句道：

“但不怕死并不代表可以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