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秦明季篇

虽然秦明季在秦和殿的偏殿休息，可是他却一晚都没有睡，满脑子都是沧若，都是这段日子和沧若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不敢呆在养心殿，他不敢亲眼看着沧若离开。

第二天，秦明季就一脸疲惫的在赵公公的伺候下起床了。

洗漱完之后，天色尚早，赵公公便细心的问道“陛下要去养心殿吗？”

风吹的外面的树枝吱呀作响，偏殿里面弥漫着一股龙涎香的气息，清晨的风从门口串进来，他怔怔的看着养心殿的方向，浑身散发着一股失落的氛围。

“不去。”好久，秦明季才说了两个字，穿好衣服后又吩咐道“传旨下去，不管发生什么，谁要是靠近养心殿，就拉出去斩了。”

虽然很疑惑秦明季的做法，但是赵公公却还是本着不能妄自揣度圣意的应道“是。”

一如既往的上朝，批奏折，在他人眼中看起来秦明季很正常，只有赵公公一人知道，从昨天晚上开始，秦明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神情悲凉，就连批奏折的时候也常常出神瞧着养心殿的方向。

养心殿发生了什么，赵公公不知道，他猜想大概是帝后吵架了，可是单单是吵架，却为什么不让人靠近，他也不知道。

入夜之后，明明应该睡觉的秦明季却独自一人站在了养心殿的门外，抬手，想要推开殿门，放在门上的手，却久久不见使劲。

一阵夜风拂过，秦明季醒神了些，他轻轻的推开殿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抱着侥幸的心里，缓缓绕过屏风，在看到床榻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猛的紧了一下。

最后才强迫自己看清，沧若她是真的走了。

坐在床沿上，秦明季抚摸着沧若睡过的地方，拾眸之间，看到枕头上有一根墨色的发带。

那是沧若绾头发用的，秦明季颤颤巍巍的将它捏在手中，捂在自己的心口半晌，才站了起来。

秦明季走到烛台前，伸出手握住了一支蜡烛，面无表情的将它扔到了床榻之上。

被子帷幔一下就燃了起来，火苗从小小的一簇慢慢的变大，逐渐占据了秦明季整个瞳孔。

秦明季眼神一暗，转身就离开了养心殿。

大火在他身后蔓延，秦明季头也不回，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发带。

“走水了，走水了，养心殿走水了。”巡夜的侍卫突然大喊。

闻声，秦明季转身就闪进了黑暗中。

“救火，救火，快去找水。”侍卫甲突然喊道。

侍卫乙冷静的提醒道“可是皇上下旨说了，不准我们靠近养心殿的，否则是要杀头的。”

侍卫甲担忧的说道“可是，养心殿走水，皇后娘娘也还在里面。”

话语间，养心殿已经涌来了很多的人，他们皆是一脸惊恐，火势也越来越大。

还是有人顾不了那么多的，开始打水救火。

不一会儿，秦明季就和赵公公急速走了过来。

赵公公也被这大火吓了一跳，他立马对那些没有动手救火的人尖着嗓子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救火，皇后娘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虽然皇上下令封了养心殿，但是在赵公公看来，不过是小两口吵架的原因，照皇上宠皇后娘娘这个程度，封殿的圣旨明显没有娘娘重要。

秦明季看着眼前的大火，双手紧握，连指甲嵌入手心都没有哼一声。

被吼的侍卫全部都动身起来了，饶是他们这么多人，全靠水桶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养心殿的火不是被扑灭的，而是烧尽之后，没有可燃的后，才渐渐的熄灭了。

火一灭，所有的侍卫都冲了进去。

可是火那么大，若皇后娘娘真的在里面，他们此时才进去也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启禀皇上，里面什么都没有！”找了一通之后，一个侍卫硬着头皮上来说到。

秦明季不语，一双眼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见状，赵公公继续吼道“再去找。”

火将整个养心殿笼罩的时候，秦明季就希望沧若突然一下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打他一巴掌，说：你干什么，想烧死我吗？

可是就算养心殿整个化为了灰烬，秦明季都没有等到她跳出来。

秦明季昨晚一晚没睡，今天也滴水未进，一整天都在处理事情，当他心中确定沧若走了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上——”赵公公的声音尖锐的刺耳。

秦明季是在秦和殿的偏殿醒来的，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伺候他的侍女立马就朝着外面吼道“陛下醒了。”

不一会儿就七七八八的来了很多的人，户部侍郎顾瑜一马当先，跪在了秦明季的床前，其他的人才跟着跪了下去。

秦明季双目无神，语气清淡“都滚出去。”

依言，前来探望的官员们，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起身，全部退了出去。

一出了殿门，外面顿时就乱做一团，全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随后，赵公公也关上了殿门，跟着走了出去。

那些人见赵公公出来，一窝蜂的就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问着问题，不过所有的问题全部能总结为两个。

“皇上有没有事？”

“养心殿怎么会走水？皇后娘娘没事吧？”

赵公公双手一摊，道“各位大人静一静，不要吵着皇上休息了。”

百官闻言皆噤声了，都在等着赵公公的回答。

赵公公细着嗓子说道“皇上暂时没事，皇后娘娘的话咱家不敢乱说，只能说没有找到。”

“是这个什么事呀——”

赵公公一说完，百官就又悄悄的讨论了起来。

————

秦明季醒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偏殿中，不出门，也不上朝，整宿整宿的醉酒，谁也不敢靠近。

荒废度日，百官终于看不下去了，以太傅为头，全部又来了偏殿。

“臣等请陛下出来一见。”

百官的声音在偏殿的空地上整齐划一的，特别的大，不过作用还是很显着。

秦明季果然推开了偏殿的门，拾眸望去，整个人都颓废了好多，几日不见，胡子也长了不少，身上的龙袍也是邹巴巴的，沐浴在早日的阳光下，去除了他身上的几分酒气。

秦明季轻启已经干裂的双唇，了无生气的说道“传旨，谁找到皇后，封侯！”

“臣领旨。”

“臣领旨。”

百官中，就只有身为将军的王二麻和户部侍郎顾瑜应了秦明季的话。

见状，其他人皆面面相觑，更有甚者还轻声问道“养心殿那么大的火，皇后娘娘怎么逃的出来，你们又上什么地方去找？”

王二麻看了一眼问自己的文官，道“皇——皇后娘娘绝不可能会被火烧死。”

“你怎么能确定？”那文官不信，反而一脸嘲讽的看着王二麻。

王二麻一时语噎，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皇后娘娘不是一般的人，更加不能说她可能不是人。

虽然，不知道那姑娘怎么会成为皇后娘娘，但是王二麻觉得她绝非善类。

顾瑜道“李大人，皇后娘娘吉人天相，难道大人想要皇后娘娘出什么事才好吗？”

顾瑜一来，就直接给那文官扣了一顶大帽子，周围的人明显也都听到了，全部俯身道“臣领旨。”

秦明季眼神一敛，目光在顾瑜和王二麻身上定了定，道“王将军和顾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让清风来找朕。”

丢下一句话，秦明季转身就进了偏殿。

宫里的一举一动清风都知道，所以他也猜到秦明季一定会找他问有关大人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天。

一踏进偏殿，清风就被扑鼻而来的酒气弄的头脑昏涨，皱了皱眉行礼道“不知陛下找贫道何事？”

“她走了。”秦明季头也不抬，出神的盯着手中的发带，呢喃到。

清风捏着拂尘一扬，平心静气的说道“虽然贫道不知道大人为何会来皇宫，但是大人终究是不属于凡间的，离开也是迟早的事。”

“朕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见到她？”秦明季继续呢喃。

沧若说她是冥界的使者，冥界不就是死人呆的地方嘛。

见秦明季毫无求生意识，清风劝解道“不一定，因为大人只会见福气深厚的鬼魂，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手上染的鲜血自己都数不清，死后也入不了阴阳殿。”

虽说是劝解，但是更多的却是实话。

清风补充到“皇上既然烧了养心殿，也该知道大人是真的走了。”

听了清风的话，秦明季抬头看着他，询问道“那朕从现在开始做好事，死后有没有机会入阴阳殿？”

清风一愣，不确定的回答“应该能。”

清风的话让秦明季沉默了，他是凡人，很多事情都不能左右的。

——

曾几一时，整个南秦都掀起了一股寻找皇后娘娘的风潮，但是可是他们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形容皇后娘娘的只言片语，说什么皇后娘娘，气质清冷出尘，容貌可拟天仙，最爱素白袍子等。

是以很多未出阁的姑娘也全都照着这几句话，开始拾掇自己，就望有一天能被皇上看上。

不过时间久了，这股风潮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在百姓的心中也开始怀疑，说不定皇后娘娘真的在那场大火中死了。

养心殿后来也修好了，里面摆放的全是关于沧若的东西，她用过的琴和棋盘，她穿过的衣袍，以及从民间寻来的新话本。

秦明季正在批奏折，来了一个小公公轻轻的凑到赵公公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退下来，赵公公看着秦明季道“皇上，王将军求见。”

“嗯。”秦明季头也不抬的就应了一声。

赵公公顿时尖着声音喊道“宣，王二麻王将军觐见。”

王二麻拾步进了养心殿，半跪在秦明季的眼前，双手交叠，恭敬的行礼道“参见皇上。”

“嗯，何事？”秦明季放下手中的折子，一脸平静的看着王二麻。

“臣今日想起一件事，然后就私自去库房中取了一样东西，皇上见了应该会喜欢的。”王二麻边说，边伸手到后背，将别在裤腰带上的一卷画拿了出来，然后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