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天魔
作者:随想逸 | 分类:武侠 | 字数:89.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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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学生吴子清,拜见座师
“大帅,前方便是淄川县城了!”日暮西山,遥遥只见绣着“定海”两字的帅旗招展,朱安调转马头朝吕岳跑来,疲乏的脸上有着一些兴奋,高声喝到。
上次苗婆婆吃亏不小,这些天全军上下高度戒备,就连晚上睡觉都是轮班的,吕岳更是用入定代替睡眠,时时将天魔旗招展,怕的便是苗婆婆窥破虚实前来报复。
吕岳点头,挥了挥手,让朱安退下,又看向身边两个披甲的道士,两个道士点头,默运法术观瞧,过了片刻道“回禀大帅,此县治印通红,人鬼安康城隍尚在!”
“好!”吕岳点头,对亲兵道“派人去通告淄川县令,同时传令下去,准备入淄川县城修整!”
“是!”亲兵点头,拍马朝后跑去。
这几日在野外扎营,晚上轮班睡觉,白日还要赶路,吕岳倒是无事,但这些兵丁却人困马乏,急需修整,只是这修整也要看地方,野外是绝对不行的,如今虽然已经深入徐州近千里,但这距离对苗婆婆这等高手来讲,阴神飞遁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随军道士皆是道宫成员,个个精通望气之术,吕岳也会望气术,甚至比这些道宫道士还要来的纯熟,只是仙道天生与军伍相克,用多了难免会在兵士前失分,再说了,都做大帅了,更不需要事必躬亲!
所谓治印,便是县官的大印,县令实权的父母官,掌管一县军备,农业和法治。
县令有朝廷赐下的县印,能汇聚一县气运,在县城上空结成官印模样,这便是治印,代表一县的气运。
一个空壳县令,结成的治印九白一红,或还有些灰黑,只有中间县令自身的气运才是红『色』;一个能够联合地方豪强,合格的县令,治印红白五五分;一个能慑服地方大族,令出执行的,汇聚的治印方能整体通红,代表着县令能完全的掌握一县,彻底坐实这个职位。
据文渊阁史书记载,自周慑服天威以来,历任皇帝皆以天子自居,赦封鬼神,管理阴阳两界。
具体到县城,便是县令统摄阳间人事,城隍管理阴界鬼物!
治印通红,便代表着县令合格,人鬼安康,便代表着城隍称职,也唯有这样的县城,在吕岳以帅印接管后,喝令鬼神出力,众志长城才能彻底不惧苗婆婆『淫』威!
、、、
“淄川县令吴子清,拜见定海将军,迎接来迟,还望将军莫要怪罪!”亲兵入城禀报,大军在淄川县城外等了半刻钟,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身穿官服,身后跟着一众文吏衙役,出城来,见到吕岳顿时跪倒一大片。
一县县令只是九品官,吕岳是定海将军,按品阶是三品,这跪拜倒是受得。
“吴县令免礼!”吕岳连忙从马上跃下,前行几步亲自将这县令扶起“如今天灾频发,『乱』军四起,我奉朝廷之命率定海军前来徐州剿匪,如今要在淄川县城落脚,倒是多有打搅!”
“这将军一身文气,倒是个好说话的!”县令吴子清顺势起身,心中暗道了一句,嘴上却连道不敢,又对着吕岳拱手“天『色』将晚,还请将军和众将入城,城中已备下酒菜,犒劳诸军!”
“劳烦县令了!”吕岳点头,跟着这县令朝城中走去,身后亲兵朝后一挥手,众将军士齐齐下马,牵着马鱼贯而入。
此时已是傍晚,但进得城中,却见人流熙熙攘攘,一副太平景象,这让吕岳大为吃惊,自豫州入徐州,惊退苗婆婆后,大军一路剿灭贼寇,诛杀妖魔,大军行有千里,也不是没有接近过县城,可那县城要么县官与贼寇蛇鼠一窝,祸害百姓,要么县官挂印而逃,民众苦不堪言,要么干脆就被贼寇攻破,将县城经营的犹如山寨一般。
军队最重聚势,若非碰到的县城都是这样,定海军又何愁无处修整!
行军近一个半月,流民,强盗,山贼,易子而食的事情看多了,吕岳越发觉得明廷要完,可这一片『乱』世之中,愕然出现淄川县城这样一个堪比京都的太平之地,就好像一片沙漠中看到一处绿洲,让吕岳十分的不适应,忍不住问道“吴县令,淄川县城难道没有遭遇过天灾地祸,强盗山贼和流民『乱』军么?”
“天灾四起,这淄川县城那里躲的开!”
官大一级压死人,上官问话不能不答,只见这县令吴子清摇头苦笑道“我是三年前的进士出身,下放为官,这里土地贫瘠,逢天灾农事早就荒废,就连县衙都被一伙强盗占据,文吏更是逃的一个不剩,我刚来到此处时,这里饿殍连连,民众十不存一,偌大一个县城,人却不足一千之数!”
“这是地狱开局啊!”吕岳默默同情了一下这个县令,这厮下放为官时绝对没送礼,这才落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是这地狱开局,如何被这厮转变成现在这种跟冲了一样的待遇哩?
只听这县令又道“我乃是一个文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纵然胸中有万般策略,无人听令也难以施展,因此我来此地后,见事不可为,便带着帅印回了家乡!”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学生吴子清,拜见座师
“带印离开!”吕岳楞了一下,这可是大罪啊!
县,府,州这三个行政区域的一把手分别是县令,知府,总府,因为能节制军队,所以无有上令,是绝对不允许离开自家官职范围的,这一方面是防止为妖魔暗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限制这些实权官员,免得他们相互串联,欺上瞒下割据一方!
要是未曾上任也就罢了,可已经上任,却又无故离去,这以律是当斩的啊!
“这也是个厉害角『色』!”吕岳有些无语,俗话说『乱』世出英雄,说的也许就是吴子清这种。
“吴县令家乡是在何处?”吕岳道。
“吴某乃是豫州太康县生人!”吴县令答道,语气有些低沉。
“豫州太康县!”吕岳微微有些皱眉,这个名字在文渊阁史书中有记载,但自己自青州入豫州,又从豫州入扬州,将豫州转了一个遍,好像没见过这个县城。
“少爷,太康县处在豫徐两州交界,五年前为白莲妖教攻破,早就荒废了!”姜文柏在旁小声提醒道。
“少爷!”
吴子清如今五十有三,乃是连考了十届的老读书人,一年中秀才,十年中举人,又二十年,也就是三年前,这才考中进士,被下放为官,这『乱』世之中,做的事可不仅仅是带印离去这么简单,若是桩桩细数,以明律,早该千刀万剐了。
这玩意说出来就是找死,本应该瞒着,可吕岳率着大军,要入城他也拦不住,看到大军时,吴子清还以为朝廷知道自己的勾当,派军来问罪哩。
他干的这些事,入了城就一目了然,瞒不了,干脆直爽的自己说出来。
“学生吴子清,拜见座师!”
吴子清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只想着不要牵连家人,所以一路走来皆面无表情,直到听到这个称呼却楞了一下,些微抬头来看吕岳,待他看清楚吕岳的相貌后,顿时脸『色』大变,又惊又喜,也顾不得现在是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声道“座师,我是吴子清,崇祯十三年您的学生,你还送了我一副字画,您忘了么!”
“座师,学生,字画!”吕岳满脑袋的浆糊,看了看吴子清,又『揉』了『揉』自己脸,一脸的懵『逼』,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什么时候收了这么老一个学生。
“咳、、、”
好在姜文柏还在身边,低声咳嗽了一声道“少爷,三年前京都会试,您正是主考官,之后天下大『乱』,扬州海寇四起,老爷逝世,您这才弃文从武,前去边关。
会考十日前的夜晚,吴子清曾拿了五十两银子来拜会少爷,少爷不仅没收,还赠送了他五百两银子,又开放府中书库给他读书,最后又赠了他一副字画,我现在还记得上面画的是翠竹,边上提的四句诗是“一片绿阴如洗,护竹何须荆棘,仍将竹做篱笆,求人不如求己!”
“主考官!”吕岳这才反应过来,在这聊斋世界,默认的惯例中,主考官便是自己考场中所有考生的座师,中得进士后,一般还要特意拜谢。
吕岳没有前身的记忆,但何安在京都日久,旁敲侧击搞出来不少情报,其中就有关于赠送书画这一节。
姜文柏这话说的有水平,话中隐藏了没说的部分。
明廷科举分童生试,秀才试,举人试,会试,殿试五个层次。
童生试秀才试举人试各地地方就能『操』作,唯有会试取进士,必须在京都礼部举行,三年一试,乃是众多读书人鲤鱼跃龙门的机会,考中进士,便能下放为官,光宗耀祖,考不中,要么继续考,要么填补文吏,总归是与“官”字无缘。
会试主考官是个极要紧的职位,奈何三年前各地便有天灾的奏折呈上,林党的各位老大人忙着赈灾,又想办法搜刮皇帝的私库迁军,又要和阉党作斗争,甚至忙碌到连科举主考官的位置都空缺出来。
礼部官员无奈,这才在翰林院编修里抓壮丁,吕岳不是林党众人,自家的势力又远在扬州,这才受两党妥协,被抓去做主考官。
做了主考官,自然就有考生来送礼,收罢,有结党的嫌疑,不收吧,又容易得罪人,因此前身便想了个办法,碰到那富裕的,便收下,回赠同等价值的礼物,碰到那贫穷的,比如吴子清这样的,便不收,并且加倍资助银两,并赠送字画、、、
这篱竹图么、、、
上面提的诗倒是前身写的,可那画却是在扬州画斋买来的,当时弄了百十副一模一样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复印的,反正前几个月何安收拾家当前往扬州发展,还在庄子的仓库里,发现剩余的十多副哩!
“哦,哦,原来是你啊,快请起快请起,崇祯十三年的考生、、、”
吕岳一拍脑袋,其实对着老县令一点印象都没有,却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些日子率军平『乱』,前些天还被一个妖婆围攻,有些疲倦一时想不起来,子清莫怪!”
“学生不敢学生不敢!”吴子清连道不敢,却死死的跪在地上不起来。
“这老小子,还拿捏起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求我!”见吴子清这个模样,吕岳心里莫名有些不妙的感觉,微微沉『吟』转移话题道“太康县五年前就荒废,你带印归乡,又去了那里?”
“座师请跟学生来!”吴子清这才起身,望了望城外的大军,脸上『露』出决绝,对吕岳道。
“好!”吕岳有些莫名其妙,但自持艺高人胆大,这吴子清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当下点头。
“大人!”吴子清领着吕岳朝旁边的房屋走去,吴子清身边的文吏显得很是紧张,皆手按在腰间,似乎想要跟吴子清一起去。
“你们不用跟来,没有座师便没有我的今天,若是座师要我的命,我自给了便是!”吴子清摆手道。
“你们也不要跟来!”吕岳见这老头光棍,当下也对姜文柏,朱安和一众亲兵摆手,只是暗地里却『操』纵起天魔旗,在衣服里面裹了一圈又一圈。
这是一间民宅,见吴子清过来,里面一个少女扶着一个老人连忙出来拜见。
“暂借贵宅一用,与上官谈些事情,你们在门外稍等片刻!”吴子清对两人道。
“我等都是流民,这屋子本就是官府安置,县令大人用便是了,还谈什么借!”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老人咧着嘴笑道,身旁的少女也是连连点头。
看样子,吴子清很受这淄川百姓的爱戴!
这是废话,不受爱戴,治印也不会遍体通红了、、、
这是一间很狭小简陋的房屋,吴子清请吕岳在主位坐下,吕岳本以为他会在另一旁坐下,却没想到这老头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满脸不停的磕头“座师饶命,座师饶命,学生收录贼盗为吏,自知罪该万死,只是还望座师看在这淄川县十万百姓的份上,饶学生一命,待到天下太平,学生自会入京都赴死!”
邦邦的磕头声响个不停,甚吴子清至把额头都磕出血来。
“收录盗贼为吏!”吕岳怀里的帅印嗡的一震,其上隐隐有一条金龙出现,满怀杀意的盯着正在磕头的吴子清。
“收!”吕岳拿手一指,袖中窜出天魔旗,匹练一般的将帅印裹住,隔绝了龙气的感应,这帅印顿时失去灵异,“啪”的一声要掉下来,被吕岳收起,依旧塞进怀里。
“你的意思是,你带印回乡,收录了太康县落草的强盗与山贼为吏,再来这淄川县城,整顿军事,重开农事?”吕岳问道,这问的其实是废话,故土难离,太康县城早就荒废,安分的老百姓呆在村子里,结合刚才那些文吏紧张的表现,不难推断出他们的前身正是资深的贼寇。
“座师慧眼无双!”吴子清应了一声,磕头不止,也不过多做解释。
带印回乡,收录贼盗为吏、、、
头一条也就罢了,无人举报,也无人会多这个事,但后一条就非同小可。
贼盗被官府招安在明廷历史上有很多,招安贼盗算不上什么大事,有的时候甚至可以被美化一番,记载在史书中,但问题是吴子清位份不够,换言之,没那个招安的资格!
明廷自太祖开始,军队武力便只掌握在皇帝手中,即便如今天下大『乱』,这一点也从未有过改变。
收录贼盗按小了说这是窝藏罪犯,按大了说这就是豢养私兵有些谋反,更何况吴子清还让这些贼盗为吏,这更触了老朱家的逆鳞,这已经是妥妥的谋逆了啊,怪不得依附在帅印上的龙气会大怒、、、
只是这又与吕岳何干,吕岳可是打算另起炉灶,扶植潜龙的,面前的吴子清虽然老了些,但也不失为一支潜力股,当下便见吕岳将吴子清扶起,温言笑道“子清无须如此,莫要说我此来只为平『乱』,即便我真是朝廷派下的钦差,也不会过多难为你!”
吕岳叹道“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如今天下大『乱』,若非有你这惊人之举,这淄川县,恐怕也要步太康的后尘,无数百姓为活命只能落草为寇,岂不是天大的灾祸!”
“座师的意思是,支持学生这么做!”吴子清愣愣的抬头,呆呆地望着吕岳。
“自然!”吕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