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师
作者:苏三 | 分类:其他 | 字数:3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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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镜中花窑录(二)
我转头便见街外远远走来一个少年郎,他穿一身雪白的衫子,头束玉冠脚穿皂靴,看上去端的是丰神俊朗,他眉眼漂亮精致,抬头笑起来时自成一股风流姿态,只是看上去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盯着走来的少年郎,身边的浮婴冷笑一声,他们两个显然是认识,浮婴没好气道:“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每次都来捡现成。”
“什么叫捡现成?”少年郎笑起来,他的声音十分好听,端的是骄矜中带三分清冷,绵延细碎的笑意始终充斥着话音。他这一把好嗓子,只怕便有不少姑娘沉沦其中。
少年郎转身看着我淡淡一笑,眉眼如同一张水墨丹青迅速活泛起来充盈着笑意,他行了礼轻声道:“在下荷衫,见过姑娘。”
荷衫……
我默念了一遍,再一抬头自己失神的样子恰好撞进他的眼里,我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装作没看见,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十分理解的样子。我的焦躁在一瞬间全然消失的没了踪影,我看着荷衫,只觉心神被他所牵引着。
“一个挂牌的小倌而已,怎么称得上‘在下’!”浮婴冷笑着道,他的语气十分不善。
我微微一愣,看向荷衫的眼神由心仪变成了惊愕,这样的一个男子,居然是烟花堆里的……
荷衫神『色』一收敛,微微显示出受伤的样子,继而他淡淡一笑:“不能少了礼数。”说完他偏头看着浮婴轻声道:“如果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会出来。”
“看来艳镜楼最近生意不大好。”浮婴笑嘻嘻道,他的神『色』很是冷硬,大有下一刻就扑上去跟荷衫打一架的架势。
而荷衫始终是神『色』淡淡的,听了浮婴侮辱『性』的话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答。
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又靠向了荷衫,他冲着我微微一笑:“莹鹤先生还在等姑娘,夜里天凉,姑娘还在早些回去歇着的好。”他的语气轻缓,全然是商量的意味。
他竟然是认识莹鹤先生。
既然他们都认识,荷衫他应该也跟馆朱脱不开干系。我一时倒有些好奇这个叫馆朱的人了。
我望着荷衫,他的笑容清淡温暖,一瞬间竟然有些和我记忆里的陆宝晋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我一瞬间释然了,出身青楼又怎么样,英雄不问出处,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我不该去想那些肮脏的事情。
“姑娘?”荷衫轻声关切道。
我又走了神,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我傻笑了一声,朗声道:“外面冷,不如公子同我一道儿回一品桃花斋歇息一晚。”说完我才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再怎么样,我一个大姑娘,这样公然请一个男子留宿实在是怪异的很,要是被人听到,舌根都能嚼好几年。
荷衫却像是懂了我的窘迫,他淡淡一笑:“好啊,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同姑娘说,我送姑娘一道儿。”
我笑着用力点点头:“好!”
我跟荷衫说的倒是好,我身后的浮婴站不住了,他冲到我面前,怒气冲冲道:“你刚才明明答应……”
“我知道。”我打断浮婴的话,冷冷道:“我又没说不帮你找。”
浮婴面『露』凶狠,荷衫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有他在我心里踏实不少,我瞪着浮婴,最终浮婴败下阵来,他恶狠狠回头看了一眼荷衫,冲我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女人都是眼皮子浅显的东西!看见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道儿!”说完他便恨恨走了。
荷衫看着我歉疚的笑笑,他眉眼浅淡,笑的时候却似是烟花乍开,绚烂中带一点几欲消亡的衰败。
浮婴走远了,我抬头看着面前的荷衫,淡淡一笑平静道:“你从哪儿来?”
荷衫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惊讶,继而他释然地笑起来,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不少,他轻声道:“艳镜楼。”
“你也是为了陶少?”我接着问道。
荷衫不大自然的点点头,他坦然地看着我,方才的柔情全然消失,仿佛他方才英雄救美替我开脱只是我的幻觉。
水屏娇俏,但是行事狠辣脾气暴躁,她的身手了得。玉讪看似是个和事佬,却满口金银定然只图利益,他该是身后背景很大,不然董绿鬓不会那么忌惮他。浮婴生着两幅嗓子,他的容貌百变有口无心,擅长伪装了隐藏自己。
而荷衫,他有一副实在好的面皮,他擅长的该是媚术,即就是使用自己的这张皮相。方才我才看到他便觉得心神大动,这实在是个不正常的行为,短暂交流后,我便懂得了他特殊的能力。
他们四人都是从馆朱那里来的,为的都是一个叫‘陶少’的人。
“我没见过陶少。”我坦然道:“一品桃花斋最近没有去旁的人,只有莹鹤先生、我、姬如绯和董员外家的小姐董绿鬓,公子扶阳偶尔去。”
荷衫的眸『色』一闪,他讶异地看着我,许是想不到我会这么开门见山,我其实不大愿意说这些事情,尤其馆朱的背景我还毫不清楚,我根本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有无大碍。但是我一看见荷衫淡淡笑起来的样子,我便不受控制,想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全然告诉他。
他能当上头牌,果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着眼睑,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失落。良久他抬头看着我轻轻笑起来:“我送你回去吧,夜里路上有人与你同路好些。”
我本来都以为他会直接甩袖子走人,却不想他说的这样自然,我想了想看眼天『色』,前面经过了三个,谁知道后面还会有谁突然出来,有人同路也好。
我点点头同他朝着一品桃花斋的方向走,他立在我身边,有风袭过,一阵淡淡的纸墨香气。走着也是无趣,我索『性』同他聊聊:“找不到陶少会怎么样?”
荷衫颔首轻声道:“一辈子待在艳镜楼。”
“为什么要叫艳镜?”我疑『惑』道:“听起来怪怪的。”
“因为那里只是一场假象,十分艳丽华美,如同镜中花。”
“到了。”荷衫突然停下脚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我面前是一座高大的楼阁,灯火辉煌却不见人影,红彤彤的灯笼边是一块硕大的描金牌匾,上书‘艳镜楼’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