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不知年
作者:山河欢 | 分类:幻言 | 字数:8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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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些年来,二皇子虽然在众人心中没什么存在感,每年却也是要闹上几次的。
这不,这突然闹的这一出,就让众人头疼不已。
宋锦书将礼部的折子朝下殿前的文武百官一扔,指着那满朝的文武都不知道该骂谁。这不争气的东西,前几天才说过了让他不要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今儿个他就跟他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
这简直是……
宋锦书直气的吹胡子瞪眼,文武百官倒头就拜,只说着皇上万岁,更让他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景蘅见状,连忙从众人中站出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些奏折,一个个整齐的码好送到与御案边:“父皇喜怒,我相信皇弟必然是忧心今年的蝗灾,所以才想以身作则,为咱们西陆做贡献。”
“那依你说,朕还该赏他不成?他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自己难道不清楚?抓蝗虫,也亏他想的出来,恐怕这整个国家的人知道了,都会笑话他是个草包。”
“别白白丢了我们皇室的脸面,蝗虫和蛐蛐,恐怕他都分不清吧。”
宋锦书暴怒而起,景蘅心中也是惊惧。自从再次搬进坤宁宫过后,自己的待遇虽然比起小时候要好一些,但是,他的后背之上,此时仍旧全是淤青。
景弈随时都在羡慕他,都在想要他身上背负的那些的东西。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都能跟景弈交换。
把他们互相所拥有的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交换,他愿意放下一切远走他乡,只求内心安稳的活着。
“父皇息怒。”他颤颤巍巍的跪在文武百官的最前面,将头磕在地面磕的砰砰作响,一声又一声的接着说道。
“息怒?你这当真是求我息怒,还是用这样的姿态来逼我?真不愧是你娘生的,你们都是一样下作的东西,就会用自残来逼迫朕。”
宋锦书胡乱拿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着景蘅砸了过去。刚巧抬起头的景蘅歪了歪头,才躲开那快速飞过来的砚台。
他啊,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蠢笨的连躲都不知道躲的小孩子了,父皇他怎么还是不懂呢?
此话一出,大殿上的众人都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他望着这清一色的姿势,怒的一甩衣袖:“退朝!”
他气呼呼的从金銮殿出来,将追上来的景蘅呵斥开,才大步流星的去向皇子府。
景弈双手捧着面前的蛐蛐罐,听着罐子里蛐蛐越来越微弱的声音,神情古怪的笑了起来。
今儿个大殿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已经猜了个大概,现在,父皇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父皇身子一向不错,就算自己当真有了什么打算,都没有任何办法。想要这天下啊,就须得想办法将面前的绊脚石一个一个的给搬开。
他双手用力的一握紧,手里的蛐蛐笼子就变了形,蛐蛐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宋锦书气冲冲的冲到地方过后,只看见那满地的蝗虫的尸体。景弈从里间跑出来,指尖还沾染着黄绿色的污浊。
望见宋锦书,他先是慌乱的擦了擦脸,才将双手背在身后:“父皇今儿个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问我今儿个怎么来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心里难道没数吗?我们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宋锦书暴跳如雷,大力的一把抓过他背后的双手,看清楚他手上沾染的那些汁水,用力的将他朝前面一推。
景弈狠狠的摔在地上,带翻了一旁的矮凳。宋锦书仍是觉得不解气,指着满屋的太监宫女就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人每天都是怎么做事的,皇子不知道分寸,你们还能没有一点分寸吗?”
“来人,都给我拖出去,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景弈听到这里,整个人才开始慌乱了起来。他连忙跪坐起来抱住宋锦书的双腿哭喊道:“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听到闹了蝗灾就去做下这样的事情。还请父皇看在儿臣只是想为了父皇解忧的份上,不要再生气了。”
宋锦书一脚把他踢开,指着他的鼻子继续骂道:“解忧?呵,你说的倒是好听,你这是为朕解忧吗?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京都的百姓现在都是怎么说你,这户部的官员参你的折子又有多少?”
“亏你娘还跟我说你这些年也算是潜心用功,你这用功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宋锦书越说越快,看着景弈委委屈屈的神色,心中气都不打一处来。现在都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还这样给他添堵。
“父皇喜怒,儿臣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饶过我们府上这些下人吧。他们人微言轻,全都是听从我的命令行事,错的都是我。”
“父皇要是心中有气的话,大可以打我骂我,万万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要是……要是父皇还是不能解气的话,儿臣,儿臣愿意捐出皇子府的所有东西,帮助西陆的这些百姓度过眼前的这次难关。”
宋锦书这时候,心里的气才稍微好了些,他伸出手指朝着他点了点,又望了望这二皇子府的陈设:“你这府上还能有什么值得你捐赠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礼部的那些折子吧。”
景弈连忙谢恩磕头,将宋锦书恭恭敬敬的送出去皇子府,才挺直了腰杆走了回来。刚一进门,院里的宫女太监就满脸眼泪的跪了一地。
“多谢皇子救命之恩。”
“多谢皇子救命之恩。”
景弈望着这些人的身影,眼神落在那地上乱七八糟散落的蛐蛐笼子上,忽的就展眉笑了。
今儿个父皇过来这样一闹,他啊,现在反而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现在最该忧心的,反倒是他那个太子哥哥才对。
听人说在朝堂之上的时候,父皇也对他发了脾气,也不知道他的好运气还能有多久,他又能在已故去的皇后的庇护下得意多久。
才走出皇子府一小段路,宋锦书心里的那股子气就已经消了大半。他望了望身边的小太监,问道:“朕对景弈,是不是冷落的太过了一些?”
“皇上深谋远虑,是二皇子不懂。”小太监垂下眼,只简单回答了一句。顶了公公的位置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学会了揣摩宋锦书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什么时候该要说真话,什么时候该跟着撒个无伤大雅的谎。
就比如现在这时候,皇上大概内心是明白自己亏欠二皇子的,只不过却不希望从他们这些人的口中听到这个答案。
他想要听到的,是他的恭维,是他夸赞他懂得未雨绸缪。旁的,都不该他来说出口。
“他啊,现在还小。朕一共就这么两个儿子,早些年太子立的早,不然的话,当年改立他也并无不可。景蘅这些年跟在我的身边,朕也知道他将来做了这个位置,虽然不会有什么大的进步,最多也就只能当个守成的皇帝。“
“而景弈呢,景弈跟他不一样,景弈从小的鬼点子就多,心眼也活泛,他若是当了帝王啊,这天下大概是会好过的多。”
宋锦书顿了顿,伸出自己的手掌,将摊开的手掌反复翻转了几次,才对着他说道:“你瞧瞧朕的这一只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同样的难以取舍。也唯有扶着景蘅在太子的位子上坐好,他们兄弟俩啊,将来也才能和气一些。”
“我啊,是实在不希望他们哥俩最后兵戎相向。”
宋锦书说完,也不等小太监听不听得懂,就捏紧了掌心转身而去。他的指尖轻轻的点在温热的掌心上,那句为出口的话才在他的心间响起。
纵然手心手背都是肉,然而每逢遇见危险,最先被牺牲的额,不都是那手背来保护手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