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是吧。”念了一遍木棉的名字，小太监才背着双手围着众位神情各异的宫女转起圈来。虽说那个叫木棉的宫女看起来行迹最是可疑，但是他也不能漏过这所有的细节。

这两天他十二个时辰都守在这坤宁宫里，就连饿了也都只是随便去偷上几块糕点解决一下。如果当真是有其他人的话，他必然不可能一次都没有看到过。

可，这坤宁宫看似失宠，其实门外的守卫只增不减。皇上他……再怎么能看的开，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不忍心对陪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下那样的狠手。所以，那人之所以能瞒过那么多人的耳目，除开是皇上的暗卫之外，就只能是跟这坤宁宫的某一位有关联了。

这整个西陆，谁人不知皇上最紧张的人就是娘娘了。身为暗卫，见到娘娘摸出那根白绫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闯进去救人了吧。

感受到小太监眼里的审视与防备，木棉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是藏不下去了。她对着朝她望过来的小太监冷笑一声，瞬间就脸色一变，带上了哭腔：“公公，就算我不愿意与你结为对食，你也没有必要把我往那样的绝路上逼啊。”

木棉精湛的演技，直接让小太监大脑当了机。这……自己找她当对食，还被她拒绝了？开玩笑，就算他要找对食，也要找怜秋姐姐那样的，又温柔又大方，还会为她缝补衣裳。

一口啐掉脑子里面的那些绮丽幻想，他才正色对着木棉问道：“既然你说我找你做对食，那你倒是说说……”

还不等小太监把话题扯得越来越远，虎头虎脑的把小太监扯醒的杜鹃歪着头终于想到了那公公口里说过的奇异之处。她猛的拍了拍脑袋，就对着那小太监喊道：“对了，口哨声。我们是听到口哨声才从院中赶过来的。”

“口哨声？”小太监狠狠的别开头，停下跟那木棉争执的念头，回过头对着杜鹃追问道：“你确定你没有听错，听到的是口哨声？”

众宫女这才跟着一起七嘴八舌的描述其那口哨声来。本最先提及的杜鹃，在众人开口过后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小太监站在一旁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才走向那叫杜鹃的宫女身边，凑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杜鹃睁大眼睛看向正盯着她们俩看的木棉，又在小太监的一身别一直盯着木棉看过后，才有些生硬的移开了双眼。

做完这一切，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部都交代了一遍，小太监才匆忙起身一声大哭就朝着坤宁宫外跑去。

小太监的哭声让外面巡逻的兵卫一愣。这坤宁宫不是都没有太监吗，现在这个扯着嗓子哭喊的人又是谁？

为首的兵卫一把按住腰间佩刀的刀把，对着身后的人扬了扬手，身后的一众兵卫就停下脚步跟着他向着坤宁宫紧闭的那扇大门前。

小太监把门拍的震天响，一边拍门，还一边用手把脸颊揉的通红的仿佛真的伤心的脸色通红一般。敲了半天门，他都没听见那些兵卫回头的声音，就连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准备找了自己以前钻进来的那个狗洞钻出去。

虽然娘娘已经死了，他们这些人也要想办法好好活着才是。

那兵卫站在门前，将半张脸贴近那扇震动的有些吓人的大门，就听见了门里面的人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皇后，娘娘自戕了。

兵卫想了想今天的日子，也吓了一跳，连忙打开坤宁宫的大门就向着院内跑去。刚跑过院子，他们就看见了正被丫鬟平放在地上的皇后。

小太监也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进来，拉着那兵卫的衣摆跪了下去：“这位军爷，我是跟在皇上跟前的小太监，娘娘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劳烦军爷出宫一趟，去午门口为我等传信。”

那兵卫眼神冰冷的在皇后的尸身上停了半晌，确定她没有呼吸过后，才看向那跪在他面前的小太监说道：“报信？我凭什么相信你娘娘真的是自戕的？要知道这坤宁宫可一直都没有过太监，现在娘娘刚一死，就冒出来你这么个太监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着皇上回来问话吧。”

小太监慌了，连忙向着那兵卫磕头道：“大人饶命，我当真是皇上身边的人。不信的话，你去养心殿那边随便问问就能知道。我也是听了我师父的吩咐，怕小周相没了过后娘娘会想不开，才让我早早的就来守在这坤宁宫的。”

“哦？你还有个师父？你师父又是谁？既然你说你是听了你师父的命令才来这坤宁宫守着娘娘的，那你倒是说说，娘娘又是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自戕的？”

小太监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他还不是秀才呢，这遇上兵了过后，怎么也是讲不清道理。

“军爷，小的求求你了，赶紧派人出宫向皇上传个讯吧。这娘娘自戕，倒霉的可不只是我和这坤宁宫的小宫女们，还有你们这些在外面巡逻保护娘娘安全的这些人的。”

兵士不悦的皱眉，瞪了翻着白眼的小太监一眼：“来人，先把这厮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我再去午门口给皇上传个讯，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可得把这个小太监给我看好了。”

他的眼神在瑟瑟发抖的众宫女身上扫了一圈，有些头疼的道：“算了，把这些宫女也一并给我绑了。你们再分出两个人去传一支百人的御前带刀侍卫来，在皇上回宫之前，都先把这坤宁宫给我看好，一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出去。”

小太监警告的眼神在众宫女的身上一扫，正在哭喊挣扎着的宫女们不禁缩了缩身子，手上的挣扎也变的缓慢了一些。

看着所有人被拖下去关好，又跟刚被喊来的带刀侍卫交代了几声大概的内容，就转身向着宫外跑去。

这深宫之中，可是不容人这样奔跑的。兵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才跑出一小段路，步子就更加的轻盈起来。

在宫女太监的惊讶目光中，他举着手里的令牌，连连冲过八重宫门，才在宫外离皇宫最近的那个酒楼挑了一匹马，就打马向着午门走去。

午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皇上现在的位置到底在哪。越往午门口走，拥堵的人群也就越多。等他好不容易从那些人群中挤进挤出无数次，到达午门的时候，正巧看到那午门口满地的鲜血中，哭着笑着的那些民众。

等小周相一家伏诛过后，宋锦书对着跟在他身边的公公耳语几句，就起身离去。公公听完他的话，翘首向着台下笑出满脸眼泪的壮汉望去。如今心愿已了，壮汉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想要独活的念头了。

这些日子，找到儿子一直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在那个院子见到自家儿子尸骨的时候，在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死了。

离那壮汉还有几步的位置，公公就看见了他横在颈间的那把刀。他脚尖一点，就向着那壮汉掠了过去。

壮汉手里的刀被他打落在地，他睁开眼看着穿着一身宦官衣裳的公公，开口问道：“您就是今天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位公公吧。我杀了人，我自然知道我该偿命的。”

“皇上已经恕你无罪，以后你就可以放下心结轻松的活在这世间了。”公公连忙抢先说出刚才皇上凑在他身边说过的话来。

那壮汉的眼眶泛红的对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