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小周相做了个请的手势，心中的杀意都快要淹没了自己的理智。要知道，就光是那开渠引水一事的失职之责，就足够要了他小周相的脑袋。

再加上这奏折上列举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罪名，寻常人的九族恐怕都已经被诛了好几遍了。而他，在昨日从欣冉那里知道了他的打算过后，现在居然还想要来打他的脸。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而赤裸裸。他的样子就好像恨不得向整个西陆宣告，不管他小周相做了多么该千刀万剐之事，他宋锦书也只有忍着他，留下他，甚至还要堂而皇之的袒护他。

欣冉，这样的一个人，就只是因为他身上流着你们周家的血，你就真的要这样袒护他到底？

小周相勾唇一笑，将袖子撸到了腕间，侧着头看着金銮殿上的雕龙画凤开始仔细沉思起来：“这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对了，既然大家都在关心我当宰相过后的事情，那就从我当上宰相的那一年开始说起吧。”

想到了答案，他的眉头也就瞬间舒展开来。他环顾四周，自顾自的从一旁的角落里搬来一把凳子搭在大殿中间，翘着二郎腿就跟着大家一起忆起往昔来。

小周相眉飞色舞的足足说了两个时辰，也才刚说到他当上宰相过后的第三年。本来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的诸位大人，越听到最后，越是疯狂。

最近几年，京都突然刮起了一股怪风。但凡是官家公子和小姐，每逢出门的时候落单，就总是容易消失不见。而那些消失不见的人，不管他们爹爹在朝中担有什么样的职务，多么的手眼通天，都再也没有被找回来过。

几个府上少了人的大人双眼赤红，满眼血丝的想要挣开那些拉住他们的手，恨不得撸起袖子就把那现在扔在如数家珍一般的说着自己的壮举的小周相打死在当场。

这个禽兽，居然就只是因为幼时的几句玩笑话，居然就记恨到现在，一朝得势过后，以往所有让他觉得受到伤害的人，他居然一个都没有落下。

小周相笑着朝众大人摊开手掌，似在邀赏一般：“你们瞧，我这所有的大仇，可都是凭借自己的这双手全部报了。”

说完，他仿佛才想起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一般点了几位大臣的名字：“你们几位府上的公子，再怎么的才华盖世，死之前还不是跟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了他们？”

他画风一转，又点了另外一名武将的名字：“你们府上的大小姐，是两年前不见的吧。那铁骨铮铮，可比刚才那些大人家的公子强多了。我听说她的那双巧手不但能弹出鼓舞军心的琵琶曲，还做的一手好菜。”

他有些惋惜的砸了咂嘴：“那样的姑娘，就连我这样的人也是有几分敬仰的。所以我当时心一软，就给了她条活路，只要她愿意以厨娘的身份进我周家的后院啊，我就留她一命。可惜啊，就是太不识时务了一些。知道我亲手敲碎了她十根手指的每一节骨头，她都没有松口。”

那武将豆大的拳头捏的嘎嘣作响，身上的肌肉凸起都快要撑破身上的官服。他瞪大双眼看着小周相开合的那张嘴，听到这里终是再也忍受不住，就朝着小周相扑了过去。

虽然平日里小周相也随时锻炼着身体，但是他哪里会是武将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掀翻在地，武将斗大的拳头一下下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他龇牙咧嘴的对着那武将继续笑：“当时那小姐刚被我抓住的时候啊，也跟大人……现在这般一样……提着拳头就想……接过……”

那武将低吼一声，想到自己找了这两年都没找到的女儿，一拳对着那小周相的嘴砸了下去。小周相闷哼一声，满嘴的牙都被砸落了大半。他往外吐了两口血水，又将嘴里被打落的牙齿吐了出来，仍旧咧着鲜血直流的嘴对着那武将放声大笑着。

满嘴的牙掉了大半，小周相再说话的时候满嘴漏风，离的稍远一些的人都根本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只那满脸悲痛夹杂着气愤的武将破天荒的流下眼泪来。

他嗓子里的哀嚎声感染了大殿中的每一个人。他骑坐在小周相的身上，满是茧子的双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用力的掐了下去。

正坐在龙椅上的宋锦书看着殿上众人的神色，看着小周相因为呼吸不畅的脸被憋成紫红色，才吩咐身边的公公连忙下去将单方面殴打的将军拉开。

听了这两个多时辰，他也大致猜出来了小周相的意图。只不过，不论欣冉这次怎么想，他却是留不得了。

只不过，他就算再该死，也只能死在大狱，死在午门口，而不应该死在那将军的手里。那将军一生战功彪炳，就得了那么一个女儿，一直如同自己眼珠子一般疼爱着，此事也绝无善了的可能。

将军打翻了几波前来拉扯他的公公，才被手下的几个同僚按翻在地上。几人沉重的对着他道：“将军保重，小姐也不会希望你这样为她出事的。你还是放开他，他做下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自然会有皇上替我们做主。”

将军握紧拳头在地板上使劲的锤了几下，直在地上锤出几个血色的手印来，才坐起身来大哭出声。这两年一直没有找到她的尸身，他也就骗自己她只是爱玩跑去他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现在，那个禽兽却告诉他，他是如何凌虐他的小姑娘的。

他抬头看向高坐在龙椅上尚且年轻的帝王，起身重重的往地上一跪，险些都跪碎了一双膝骨。

“求皇上为我等做主，让死者瞑目。”声如泣血的请求声刚一出口，别的也同样失去了自家亲人的大人也齐齐的跪了下来。

最后，整个大殿的所有人都对着他们效忠的皇帝跪了下来：“求皇上严惩小周相，让死者瞑目。”

声音之大，直上云霄，站在宋锦书身后的公公都不禁想要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