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话说完，沈瑜轻咳了两声，唇角流下一股殷红的鲜血。他用袖子抹掉唇角的血迹，对着成玉笑了笑，就去到书案前提笔开始写起和离书来。

趁着他现在意识还清醒，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身子，总要给成玉和晴歌留一条退路才是。有了这封和离书，将来成玉总还会遇见比自己更好的，身体健康能陪着她走一辈子的人。

最后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八字刚一落笔，那收尾的一笔就被落下的眼泪晕开。沈瑜抬起衣袖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又咳出几滴鲜血滴落在和离书上。

他用手将那鲜血擦了擦，好半晌才提笔在最后的位置写下他的名字。

到现在为止，只要成玉在和离书的末尾签上她的名字。那么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成玉一拿出那张和离书，就能瞬间跟他两个人划清所有的关系。

就连这沈家的宅子铺子以及产业，还有晴歌，所有两个人共同的一切，他全部都留给了成玉。只希望若是将来有一日没了他，她也能过的更好。

他拿起写好的和离书吹干上面的墨迹和血痕，就朝着成玉递了过去：“还望夫人好生收着，将来也好为自己和晴歌多个筹谋。”

成玉气的笑了出来，她接过和离书看着上面已经干的差不多的泪痕和血迹，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她哭着将手里的和离书撕成了碎片朝着沈瑜扔了回去：“姓沈的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之前嫁给你的时候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这一辈子，我孟成玉就认定你了。你要是遇上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有什么事是咱们俩不能一起面对的？”

“啊？沈瑜你倒是跟我说啊。”成玉有些抓狂的拽着沈瑜的衣袖摇了几摇，见他又要去拿桌上的那支笔，就连忙将笔抢过来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又把他面前的宣纸全部都撕了个粉碎。

她如同一个疯婆子一样站在些碎纸屑中看着沈瑜：“你倒是写啊？我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我倒是看你还能用什么写。”

沈瑜看向半丝昔日温柔都没有的成玉，仰头张了张嘴，就笑了起来。说是笑，那笑声却比任何的哭声都还要来的悲呛。

成玉压下心里翻滚的如同海啸的哭嚎，向着沈瑜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仿佛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兽一般凑近他的怀里：“沈瑜，不要怕，你还有我呢。我一定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滚烫的泪水如同雨滴一般砸落在成玉的头顶。成玉没有抬头，只是仅仅抓住沈瑜胸口的衣襟，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他的身体里面，与他此生再也不能分开。

就连手心紧紧攥着的衣服的颜色，在她眼里也已经那么的无关紧要。

容忍着自己最后的放肆，贪恋着这最后的温柔。过后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沈瑜才伸出手推开成玉，又从她的手里拽出来自己的袖子。

成玉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由着他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又看着他走出院子去到书房拿出一叠的宣纸和一方砚台，她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她疯了一样的朝着沈瑜冲过去，夺过他手里的砚台和毛笔用力的朝着院子外面扔了出去。

沈瑜把唯一没被抢走的那叠宣纸举过头顶护的好好的，绕过她就去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前。

把宣纸铺好，他又回过头看了成玉一眼，索性也就不去找那笔墨砚台，将食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咬。

直到右手的五个手指头全部咬的遍布伤口，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和离书的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才双手捧着那和离书向着成玉走去。

成玉的目光扫过以血写成的和离书，落在他鲜血淋漓的五个指尖处，不由弯腰笑了起来。

她伸手从沈瑜手里接过那张和离书，声声泣血的念了一遍，才小心的把它收好：“沈瑜，想不到有朝一日，你居然也会学着之前你嘲笑的那些烂戏文本子里的桥段一样，用血书来逼我与你和离。”

“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我也不想再追究了。这么些年，你总是这样的自我。总是会自觉的替我们所有人算好对于我们来说受伤最小的一条路让我们去走，可是沈瑜，有没有人跟你讲过，并不是风险最小就能让人更加幸福的。”

“从我接过这和离书开始，你就自觉当成我们已经和离了吧。虽然这沈府所有的产业都给了我，但是我孟成玉也不是那过河拆桥之人。在你……”

成玉的声音顿了顿：“在你另有新欢之前，你都可以继续住在府上。”

后半句话，成玉没有说出口。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她觉得沈瑜应该会懂的。若是，若是有朝一日他反悔了，他还可以来找她，她还愿意再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

“好。”简单的一个好字，沈瑜说的万分艰难。是，成玉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他也知道成玉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愿意跟他一起面对这些危险的人。

只不过，因为她们俩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所以自己不忍心看着他们也跟着自己一起焦头烂额罢了。

“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成玉仰头看向他，眼神里闪着的期待让沈瑜有些愣神。

“沈瑜他啊最不喜欢黑色了。”说完，沈瑜就抬手对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他黑色的衣袖如同一片浓重的乌云，将两个人之间隔出几千几万尺的距离来。

成玉也朝着他摆了摆手，就转身大踏步的向着院门外走去。

刚跨过院门，她就转身靠着墙角捂着脸大哭起来。院内的沈瑜缓缓的走到墙后与她一墙之隔的位置，弯下腰伸出手把手轻轻的按在墙面上，也无声的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现在，算的上是伤心处吗？

把这个院子留给了沈瑜，成玉面无表情的在沈府转了几圈，才被不放心出来坐在院子外面的陈媛等到。

“夫人！”

陈媛的喊声，让成玉呆滞的动作一愣。成玉才仿佛找到自己能去的地方，向着陈媛走去。

“夫人，你可见到老爷了，老爷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