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脏乱的小巷，晴如走在最后就静静的跟着阿莲。阿莲不时的四处张望，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这座城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好多地方熟悉的建筑什么都找不到痕迹了。

小巷的地面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积着脏水的小水洼。小巷的住户看着两个狱卒走来，都默契的关上了打开的窗子。整个小巷，听不到一丝除了虫鸣之外的人声。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也没有多做解释，只加快脚步继续往前面走着。等走过这条小巷再转个弯也就到了高个狱卒的家了。

晴如垂下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左手轻触右手腕间的印记，跪坐在小佛堂的寄雪欣喜的坐直了身子。等看清楚脑海里凭空出现的街道景象，略一沉吟，就带着两个最机灵的龟公出了门。

刚才看到的地方离欲仙楼并不远，也就隔了三个巷子，有时候生意不景气的时，她也会跟着牙婆到那边的巷子去挑那些日子过不下去想另谋生路的姑娘。

吩咐龟公套了马车，又去小厨房装上几份阿莲最喜欢的糕点，一辆马车才缓缓从欲仙楼侧门驶出。

又感知了一遍衙门方向的动向，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异常，晴如就安心的跟着阿莲继续往前走去。脚下的水洼让她玩心顿起的提起了裙摆，踮着脚蹦蹦跳跳的在干燥的地面上跳来跳去。

小巷的不远处，一直守在大牢外面的姚玥看见晴如被带了出来，也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所幸那一排的住户都关了窗，被发现的风险倒也少了很多。

看他们的走向，姚玥心里有些怀疑。而且，跟着晴如同行的那个姑娘，看着怎么那么面熟？

惊疑间，一行四人停下了脚步。高个狱卒解下腰间的那一大串钥匙，从中间摸出来一把最是不起眼的小钥匙，在摇摇欲坠的大门上挂着的那把锁上面捣鼓了几下，才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高个狱卒的脚步一顿，前些日子家里母亲突然病重，他耗尽了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几锭碎银子抓回来的药，也没让她的病情变好那么一丝。

以前她身体还好的时候，每次听见他开门，她总会拄着拐棍从屋里迎出来，笑意满脸的说一声回来啦。

空气中浓重的药味让一行人皱了皱眉头，高个狱卒苦涩的笑了笑：“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已经吃了有些日子的药了。”

“伯母身体可好些了？”

“也就那样吧。”

说完，他就插好门栓，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屋。听见传来的脚步声，躺在床上的老人浑浊的眼神才亮了一些，挣扎了几次都没能坐起来，也就只干巴巴的喊了一声高个狱卒的小名。

刚一喊完，就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整个人十分痛苦的蜷缩在单薄的被窝里，表情十分的凄楚。

高个狱卒连忙放开阿莲，冲过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才弓着身子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能稍微好受些。

“你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吗？”风烛残年的老人扫了扫有些木然的站在窗前的三个人，目光最后停在了阿莲的身上，她抬起邹巴巴的如同苦树皮一样的手指着阿莲问道：“她是？那丫头现在也长的这么大了？”

“嗯。”高个狱卒应了声，扶着她坐了起来，又从柜子里抱出来一件厚厚的打满补丁的衣裳叠了两下垫到她的身后让她能靠坐的省力一些。

老人朝着阿莲招了招手，阿莲看了看两个狱卒，咬了咬唇，乖巧的走过去坐在老人的身边，任由老人握住她的双手将她仔细端详。

“长大了，也更漂亮了。”老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干瘪的嘴张了张，滴下两滴眼泪继续说道，“早些年，是我儿子对你不住。现在反正你们都在一起过了，不如就好生的过日子。”

阿莲被这句话吓的把手一抽，却被那老人紧紧的攥住。她握着她的手，继续漫无边际的说着那些对以后生活的畅想，就连她一直压在箱底的银镯子的位置都说了给她听。

就好像，她和那个早就该死了几千几万遍的人渣的人生就应该这样捆绑在一起一样。阿莲的双手被老人攥的生疼，她抬起头看着老人浑浊的双眼，那满是算计的眼神里面，哪里有一丝愧疚不安？

高个狱卒坐在阿莲的身侧，红着双眼不时的对老人的话应上两声，既然他已经带着阿莲回来了，就自然是准备留着她过日子的。

阿莲心下愤然，脸上还是不动神色。她本来以为今天的他看起来和往常不同，她不用遭遇以往那些事，却不曾想过他居然打下了那样的如意算盘。

她又如何能让这母子娘如愿，就算是死，她也要逃的远远的，绝不会成为他们家传递香火的工具。

说完阿莲的事情，老人又将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见晴如的时候眼睛又是一亮。这丫头模样生的倒是不比那个丫头差，若是关上几年，等及笄了倒也是能为我们老潘家开枝散叶。

老人毒辣的目光在晴如的双腿腰胯间扫了一圈，更何况这丫头清白些，不像那个早已失了贞洁，又关在那样全是男人的地方那么久，将来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

最好啊，还是把两个都一起留下来。等生了孩子过后，留下一个可心过日子的，剩下一个还能发卖了去。

矮个狱卒感受到老人狠辣算计的眼神，将晴如挡在了身后。门外的小巷，一辆马车不停的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窜来窜去。

赶车的两匹马脖子上，各自都挂着两个铜制的铜铃，随着两匹马的奔跑，铜铃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姚玥将趴在木门上的身子往后一缩，脸贴着墙等马车走远才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怎么欲仙楼的马车会来这边的巷子？

屋里僵坐在床沿的阿莲听见铃铛声音的时候，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她站起身转身就朝着小院里跑去，想要去追上那个声音。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是欲仙楼的马车。

那铃铛，还是小的时候自己淘气，说挂两个铃铛成双成对，铃声也更加好听些，后来欲仙楼才沿用下来那样的习惯。

手刚碰到门栓，阿莲就被从身后追来的高个狱卒追上来抓住了手。他猛的朝她甩了一个耳光将她打倒在地，这贱人果然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