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不知年
作者:山河欢 | 分类:幻言 | 字数:8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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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三人初遇
背着晴如走出沈府,与站在西厢房门口的沈瑜夫妇遥遥相望。
两人的心声如同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侧过头看了看下巴枕在他肩上的小姑娘,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冲动。
就不该让他们那么轻易的活过来,这狗屁天道到底是什么道理?明明是晴如付出良多才换他们重新活过来,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防备她?用险恶用心来猜测她?
凭什么?
就断断不该让他们如此轻松的醒过来,根本不用背负一丝的感激和愧疚。
“哥哥,我们走吧。”晴如咬了咬唇,抬手拽了拽时安的衣袖,轻声的说道。
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欣喜。
时安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心里仿佛火苗般汹涌的念头好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瞬间熄了个干净。
耳畔的风,依旧是如常的温温柔柔。晴如本以为,时安醒来的第一件事,大抵是要赶紧回到天外天的。
然,他只是背着她,走过长长的窄巷,从清清冷冷走到沸沸扬扬。
过了这许久,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次差点将她淹没。
街边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然而再有人看到她时,再也没有人缄口不言,恐提及沈家旧事。
“哥哥,我想要个糖人……”
时安从善如流,脚下的步子一转就慢悠悠的往城西走去。他知她心中所想所忧,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往常,他也只是安静的完成那些人的许愿,也就安安静静的离开。而星河那样的人,自是不需要他的安慰的。
初秋的日头,总是懒懒的。这已经是大早上,太阳仍旧有气无力的躺在云层边上,连脸都懒得露。
老李头支好了摊,捏了几个现下流行的糖人,又紧了紧衣裳,把出门时候老伴递给他的汤婆子揣到衣兜里。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怕冷的厉害。
等做完这一切老李头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摊位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发到腰,被束到了身后,一身上好的布料沾染了好些个黑乎乎的东西。
她旁边的少年,看起来就更要凄惨了那么一些。整个人衣服都是焦黑的颜色,甚至连脸上都还有黑黑的残留的颜色。
就好像,这两个人仿佛是从火场里刚逃出来的一般。
老李头站起身,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这少年也忒眼熟了些,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叔,一个糖人,捏成阿花的样子。”
“好嘞。”老李头应了声,也就坐下身子开始认真的捏起了糖人。等捏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一愣。
阿花是沈府的一条黑白花的小母狗,最是活泼讨喜,隔三差五总要从沈府角门摸出来在这望海镇转一转,几年下来,望海镇的人也大都知道了沈府有这么一条狗。
这姑娘看着眼生,不像是望海镇的人。而且她的眼睛目光呆滞,似乎是个盲人,那她是从哪里知道的阿花?
时安轻咳了声,老李头也赶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低下头继续捏着糖人。手上的动作,比之前的速度慢了很多。
“两位是哪里人?看着有点眼生。”老李头装模作样的把手里的糖人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在心里模拟了几遍问话的语气,才用自己觉得最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来了口。
“我……”这话问的随意,对晴如来说却仿佛当头棒喝。虽然她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几千几万遍没有关系,被全世界一起忘掉都没有关系,却也不知该要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我们兄妹从南淮过来,家道中落,不得已来这望海镇投奔亲戚。”时安接过她的话,抬手用手指了指晴如笑问道:“大叔,你仔细看看我妹妹,听府里的下人说,我这妹妹跟家里迁居来此的叔伯最是相像,大叔你瞅瞅有没有觉得跟谁相似?”
老李头放下手里的糖人,用眼神阻止了正准备去沈府通风报信的小孙子,才走近了晴如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般盯着一个小姑娘看是有些失礼,但关乎沈大善人的灭门之仇,他是一定要上心的。
“是啊,李叔你且仔细看看,看看我到底像谁……”晴如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老李头背着双手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又思索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在转身回到自己糖人摊的时候,用眼神斜斜的瞟了小孙子一眼。
小孙子得令,赶紧撒丫子三两步就消失在小巷里。
“小孩子不知事,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跑。公子莫见怪……”
“无碍。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说完,时安俯下身从老李头已经捏好的那一批糖人里挑了一个最可爱的,付了钱就拉着失落的晴如转身离开。
“小公子你且等等,你看这阿花马上就要捏好了……”老李头追上他,把手里已经捏出来大致形状的糖人递给他看。
时安接过他手里的半成品,又付了一份钱,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李头有些尴尬的看着掌心的铜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多谢。”时安躬身道了谢,就继续牵着晴如的手离开。
彼时太阳刚从云层中间爬出来,温柔的晨光从两人身前照来,给老李头留下一个绮丽的剪影。
奇异的熟悉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老李头用手挡了挡眼前的光线,一抬手,手背靠着眼睛的位置,已是一片冰凉。
小孙子气喘吁吁的从最近的小巷子里窜出来,喘着粗气对着他摆了几下手。
“爷爷,沈老爷说他们已经见过这两人了,叫我们不要去轻易招惹他们。”
晴如觉得自己的腿仿佛有千斤重,越走越慢,刚走过那条街的拐角就手脚发软的蹲下了身子。
“当时你也经历过这些吗?你是怎么撑过去的?”
“我都忘了。”
“哥哥,我觉得有点害怕。比那一天晚上还要害怕。那时候的我,尚且还有报仇的希望,我还有你。现在,你是不是也马上就要死了?”
“嗯。”轻轻的一个嗯字,是何等的轻描淡写,就好像两个人在说的不过是午间饮什么茶一样的小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们的交易。”拐角处,斜斜走出一个少年,高高的马尾让人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