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思之一也（8）

“你跟出来做什么？”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楚云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司无邪。

“有事。”

“……”

空气静默了几秒，楚云修扶额，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位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好骗的小话痨了，磨磨牙，僵硬地勾唇，“什么？”

“张人杰身上的咒解了。”

张人杰身上的咒跟宁清的咒痕倒是同宗，只是在张人杰身上下咒的显然是个半吊子，手法相当拙劣，到不想宁清那么严重。

只是当今世上，精通咒术的人极其稀少，又都隐世而居，理他们最近的也只有住在地宫第三峰上的一位神灵了。

张人杰被司无邪带走解咒这事，还是楚云修本人提议的，此时听到这消息，也只是短暂的怔了一下。

“嗯，然后呢？”

“让他来。”

楚云修觉得他额上的青筋一定在跳动，吸了口气，勉强忍下想敲开司无邪脑袋的想法，“你嘴里是含着金子吗？多说几个字不行吗？”

“嗯。”

不咸不淡的应声，让楚云修差点动手，“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让邵云去接他。”

见司无邪还站在那里，楚云修觉得脑袋更疼了，“你还不回去？”

“有事。”

“有事就说啊。”

这一刻，楚云修无比想回到过去抽飞那个让司无邪不要那么多话的自己，难得认同了闻一舟说的“司家兄妹都是他的克星”的观点。

“张人杰过来，清清回地宫。”

正在压制情绪的楚云修听到这句话，微微愣神，视线不受控制地向宁清的病房看了一眼，“她……同意了？”

“会同意的。”

白臻是很厉害没错，但术业有专攻，咒术确实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现在的宁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也需要进一步确定。

地宫……刚好有一位咒术大师。

“是吗？”这两个字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自语，楚云修烦躁地皱眉，“她若同意，我没意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转身的时候，第一次听到司无邪主动开口，楚云修都有些诧异，“…还，有事？”

“无。”在楚云修脸上看到一丝崩溃，司无邪面无表情地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不过想谢你而已。”

“……”

一阵恶寒爬上背脊，楚云修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司无邪，“这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恶心呢。”

“嗯。”司无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微微眯了一瞬，点头应了一声后，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

楚云修也觉得司无邪这货现在就是来讨债的，稍有不满意就不言不语，倒是难得得有几分从前的影子，默默忍了他这一次，连忙出声叫住司无邪。

“…行了，你到底谢什么？”

司无邪侧头，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劝我，救清清。”

“哈？”

“再见。”

面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楚云修，司无邪没有一丁点儿解释的欲望，抬脚便往宁清的房间走去，只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还有事？”

“有句话。”没有回头的司无邪停顿片刻，“我讨厌你。”

“啧。”楚云修抱胸冷笑，“彼此彼此。”

“如果没有你，清清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所以，你没有迟到。”

“……”

这是重逢以后，司无邪第一次对楚云修说这么长的句子，意思有些含糊，但楚云修却是听懂了，看着司无邪透着寒霜的背影扶额轻笑。

“这家伙……这种事还用你说吗？”耸耸肩，楚云修也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宁清虽然醒了，但莫氏欠的帐却不能轻易揭过，既然现在的他不方便陪着宁清，那便把某些人欠的帐给结一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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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司无邪正僵着脸，拿着她的手机乱按，显然是不知道怎么操作。

“哥，给我吧。”撑着身子坐起身，宁清扯了扯司无邪黑色的衣袖。

听到熟悉奶音，司无邪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点点头，把尚在响铃的手机递给了宁清。

“……”

兄妹俩是电子废这一点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宁清没想到她家哥哥竟然连电话都不知道怎么接，黑线了一把后，才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醒。

“君爵？”没想到醒来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他，微微惊讶之后，宁清习惯性地按了接通键。

电话放在耳边，刚张开嘴，脸色就变了，现在的她是个小孩儿的身体，声音什么的……没法解释啊！

顾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宁清迅速掐断了电话，将这“烫手的山芋”远远丢开。

“怎么了？”

“啊？”听到司无邪的声音，宁清才从恍惚中挣脱，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将手机捡回来之后，迅速点亮手机给君爵发消息。

其实用萝莉的身份接通电话没什么，如果君爵疑惑，只说是宁清的妹妹什么的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事出突然，宁清的一切反应都没过脑子。

这突兀地挂断电话，解释起来便有些麻烦，好在她跟君爵的来往不多，倒也不担心对方会怀疑什么。

将信息发送之后宁清松了口气。

君爵这时候打电话来，估计是因为这一周的时间她都没有去古董店的缘故，随手点开通话记录，却发现君爵的电话只有今天这一通。

不由觉得奇怪，这一周她要去古董店三天，为什么只有今天打电话过来？

疑虑也只有一瞬间罢了，君爵的回复很快过来，看到短信的内容，宁清松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己的那一丝怀疑道歉。

“是谁？”

“一个朋友，他在没有信号的地方出差，刚回来，发现留给我的纸条没有动，担心出了什么事才打电话过来问的。”

“嗯，交朋友要小心。”

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些事，司无邪的眼睛里一丝晦涩一闪而过，到底不愿阻了宁清的生活，便简单叮嘱道。

“放心吧，我很聪明的。”拍拍胸脯，宁清满脸自得。

把话说开以后，兄妹俩之间那一丝似有若无的隔膜也被彻底打破，在司无邪面前，宁清也恢复了本性。

将宁清的变化尽收眼底，司无邪眸光微暖，唇角也溢出丝丝笑意，“嗯，很聪明。”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妹妹。”

宁清捏着馒头的小耳朵，看着司无邪，总觉得她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哥，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啊？”

“嗯。”司无邪很自然地应了，“清清，要不要跟我回地宫？”

“回地宫？为什么会……”

倒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因为宁清和司无邪的关系一直都是没有对外说明，当初司无邪同意宁清到调查所，除了希望她的生活能够平静些以外，还有没办法解释两人之间关系的缘故。

现在突然说起这个……实在让宁清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的身体。”司无邪帮宁清整理了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你的身体在玄冰玺上躺了太久，本就不是很康健，又赶上咒发，我担心会有问题。”

“白臻不是说……”

司无邪打断宁清，“白臻毕竟不精通咒术，还是要让专业的来看看比较好。”

“专业的？”

“嗯，地宫有专业的咒术师。”司无邪帮宁清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凝视之，“…你，要回去吗？”

“去啊。”宁清咧嘴，“哥，你之前还说我要带我去地宫商场呢，可不能食言啊~”

眼角浮起一丝笑纹，司无邪点头，“嗯。”

司无邪的反应让宁清很开心，但想到莫家老宅以及莫西悠就觉得忧虑不堪，她可是承了莫宅花房那位的情，也答应帮人的忙了，这么一走了之……

想了想，宁清还是把在莫宅发生的事告诉了司无邪。

司无邪听罢，抬手拍拍宁清的小脸，“莫家的事你不用担心，那个东西被星辉刺伤短时间内是出不来的，只是……”

只是把莫宅怪物从符阵中救走的人才是司无邪最忌惮的对象。眼底掠过一丝恨意，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什么？”

“没什么，你说的那些，楚云修他们会调查，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碰到的那个应该是镇宅兽。”

“镇宅……兽？”

“嗯，外形是兽的模样，但其本身的存在却是灵，它……或许是莫家这么多年没有衰败的根源。”

这或许，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司无邪掩去眼底的晦涩，并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宁清。

“是它……守护了莫家？”宁清有些奇怪，“可为什么它会成那样？”

“我没见过它现在的样子，但据你所说的，它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灵力耗尽了。”

“所以…那是灵族即将弥散的样子吗？”

“是。”因为一些原因，司无邪对灵族没什么好感，但面对一个倾心付出却被辜负的灵族，他也没法排斥。

见宁清仍有担心的样子，司无邪补充。

“莫家在乱世异军突起并不是无迹可寻，相信很快就会便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至于那个叫莫西悠的孩子，这里这么多人，不会出事的。”

“……”一时无语，但现在的她别说帮忙了，不连累别人就不错了，想通这一点，宁清也暂时把这些事情放下。

“啊，对了。”突然想到一些事，宁清从床上跳下来，急忙跑到司无邪跟前，“那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解释？”

“不解释。”司无邪无奈地揉揉额角，把宁清抱回床上，拿起床边的童鞋，“穿鞋。”

“哈？”

“没必要解释，你现在只是个孩子。”司无邪熟练地把小小的鞋子套在宁清脚上，扶着她从床上跳下来，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