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心明徐娘子接下来要说啥话。

但她没有阻挠，喝了口茶，道：“说吧，雅芝有话直言便是。”

乐陶陶见丁夫人脸色恢复了正常。

“夫人当真不回侯府了么？”

果然，老调重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来我思，雨雪霏霏。今非昔比，回去作甚？”

“那夫人有何打算？就一辈子守在这儿？”

“这儿有何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清净。”

“孤身一人，难免凄凉……”

“凄凉？”听到凄凉二字，大夫人语出惊人，“凄凉什么？大不了豢养些面首解闷子便是。”

一听此话徐娘子笑得前仰后合，乐陶陶则一脸懵，悄声问她阿姨，面首是啥。

徐娘子压低声音说：“就是男宠，或者情人。”

“卧槽！牛！”乐陶陶竖起了大拇指。

她没想到丁夫人准备如此“养老”，乐陶陶羡慕了。

徐娘子则道：“若被侯爷知晓，还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哪顾得上我？一朝堂的事，一屋子的女子。”

徐娘子点头称是。

丁夫人又说：“雅芝毋须惊讶，这城中哪个寡居的夫人没有个把两个情人？听说连王……王……”

“王？王什么？夫人快说。”

“听说连王后都有！”

“当真？”

“真假不知，只是传言一直没断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哎！雅芝听没听说过从前那位山阴公主？”

“山阴公主刘楚玉？”

“是了，她曾对弟弟刘子业说：‘妾与陛下，虽男女有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不均平，何至此！’

虽此女荒银不可取，但极力求个‘平’字、‘公’字，也是有趣。”

“委实有趣。是以……夫人欲效仿之？”

“不至于，但不会拘死自己，人生苦短须尽欢，没必要整日苦大仇深。”

“夫人所言极是！雅芝晓得侯爷与夫人从两小无猜到相濡以沫，感情非同一般。

其实若非夫人执意，依律法，侯爷是不能休妻的。”

“无所出已犯七出。”

“但夫人替将军爹娘披麻戴孝过，符合‘三不去’之一。”

乐陶陶又不懂了，何谓“三不去”？

婆子对婚丧嫁娶看得多、懂得多，便插话说：“咱朝规定了不能随便休弃妻子。”

“哦？”乐陶陶来了兴趣，追问道：“还有这种规定？婆婆可否详说？”

“很简单，就三条：无娘家可归的，不去；曾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去；前贫贱后富贵的，不去。”

乐陶陶听完赞道：“这律法比我家乡的都要人性化。”

“人性化？何意？”婆子问了。

乐陶陶答：“以人为本的意思。这条法律大大的好。特别第三条，一富了就抛弃糟糠最是可恶！”

在场之人闻言全都掩嘴而笑。

笑完丁夫人说：“无论怎样都好，我这儿木已成舟，过去了也便过去了，还想做什么？”

“若能将夫人劝回，侯爷定当欢喜得很！雅芝也多了个人做伴。”徐娘子不无惋惜之意。

“侯爷欢喜，其他人不得欢喜，我去讨人嫌做甚？”

“管不得旁人如何，自个儿开怀最紧要。”

“是啊，自个儿开怀，我在这儿最开怀，无谓去惹纷争，着实累了。雅芝要人陪，我看姑娘就合适。”

丁夫人转头又问乐陶陶：“姑娘离出阁还有些时日吧？尽可多陪陪你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