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楠怀疑，这种情况和他面前的那块石头有关，那发光石头就有牵扯灵魂的能力。

没有胡乱猜想，既然蒋对于自己的问题有问必答，方楠没有任何迟疑的指向那块再次回到光亮状态的红色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它是桃花源存在的基础，我的主人称它为，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太爷爷还挺会起名字的。不过方楠确信自己明确把握了蒋语言中的关键，以至于他没有进一步询问这石头的具体用法。

“桃花源的基础？”

“是的。”再次抬起头，蒋的手掌翻动，头顶那块凸起的乳柱开始荡起一层层涟漪，接着投射出一道光线，光线尽头映照出外界的景象。

眼光并不是投射在某个特殊地方，而是高居于桃花源上方，以俯视的姿态凝视一切。

十万人口的大城，芸芸众生，站在这里便可将桃花源的一切尽收眼底，方楠有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您还没有见识过桃花源的真面目吧！很快就能见到了。”

投影消失，乳柱恢复原状。

当！

第二遍钟声响起，方楠的死亡感应突然一颤，并不是危险来临，而是别的东西。自从体内的死亡概念被激活后，方楠瞬间体会到了这能力另外的用法。

他的目光飞快瞥过身边的死者之碑，淡灰的光芒之下，散发出让人不安的气息。四周刻画着符文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道透明的影子，接着更多透明的身影进入这间暗室。

贤者之石慢慢上升，一直升到和那乳柱齐平的位置。方楠看到所有的灵魂全都自发投入到贤者之石，被那块石头吸收。

而吸收了灵魂的贤者之石上红色光芒更加显着，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在接下来不长的时间里，方楠已经感觉不出到底有多少灵魂被它吸收。也许是三千，也许是五千，一万，也许是……

死者之碑能感觉到那些灵魂并没有被贤者之石消化，这块石头的作用更像是将所有的灵魂全都收集起来，汇集在一起，而不是消灭它们。

方楠的脚步凝滞，再回首时，蒋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眼光看向来时的通道，方楠脚步艰难的迈动，死者之碑紧紧追随。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切都已发生，有些事情的答案还需要他自己去查看。

门出现在眼前，方楠抬起头，看向了漆黑的屋外。之前因为节日外面燃起的火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熄灭了。

他一步步走出，走出了看台内部，走入了真正的桃花源内。

远处街道两边挂着灯笼早已熄灭，外表的彩色被抹去颜色，无力的在风吹拂下摆向两侧。

一处旗杆上，素白的断巾时而扬起，时而落下。

粉白的桃树，如今已经零落不堪，空余几串铃铛“钉钉”作响。

啪！

捆着幸运木牌的红绳断裂，掉落在布满灰尘和泥土的地上。

整个桃花源像是被谁突然抹去了颜色，换上了一幅老旧的模样。

近处，那些参拜的民众已经站起，他们浑浑噩噩的摆动身体，脚下却没有任何方向。

他们早已腐败的身体只剩下单纯骨架的支撑，皮肉，筋脉，血液，这些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化为尘泥。头颅之上，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连作为生物的本能都已丧失。他们只是单纯的保持了身体的活动，但精神早已归于永眠。

如此美丽的桃花源，暴露在现实中，却是如此丑陋的景象。

一座死之国。

方楠踩过一块凋零的花瓣，和一个桃源人擦肩而过。

他缓缓转过头，看到了蒋出现在身后，以人类的模样。

“如您所见，这就是桃花源真正的模样，桃花源已经死了。”

方楠环视四周后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的表情少有的出现一抹愁色，他的声音低沉道：“桃花源曾经发生过一场巨大的灾难，这场灾难让桃花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之前您看到的场景是桃花源以前的模样。”

“灾难？”

“是的，一场巨大的，难以想象的灾难，城主大人也在这场灾难里陷入到巨大的困境中。不过祂在最后使用祂的力量，将桃花源的一切维持在这种半生半死的状态。这种情况将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到天明前，一切回归原状，周而复始。”

所以这才是他们的记忆会如此奇怪的原因吗？

因为所有人早已是死人，记忆空间和活人并不相同。又因为他们的肉体被超凡力量暂时定格，连死者之碑都看不穿。灵魂则被贤者之石束缚，维持着抽离和复原这一过程。

他们的记忆则保持在……

记忆！！

方楠突然定住，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蒋。

蒋的脸色再次回归之前的冷漠，这个桃花源最后的守墓人身上有种让人看不穿的深沉。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这件事里就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但……

方楠没有直接询问，他转而问道：“那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蒋没有直接回答，“您应该知道，那涉及到了什么层次。”

“我该怎么做？”

“努力变强，帮助城主大人早日脱离困境。”

“那这里……”

“他们已经死了很久，即便是主人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让他们都活过来。”

是吗？方楠点点头，他已经搞清楚了想知道的，但还是有一些东西需要知道，“我该如何快速变强，你应该知道游戏和玩家的事情，能告诉我相关的规则吗？”

方楠真正想问的是如何提升契合度的事，太爷爷以前应该也是玩家，他是如何达到那个层次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问题，还有这个游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这些，方楠都想要知道，为此他才能做到更多的布局。

对于方楠的问题，蒋早有准备一样的摇摇头，“这些问题以后会有人告诉你，我的任务只是把这东西交给你。”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样卡牌。

身份牌，等级三，碑。

等级三的身份牌，方楠接过后看了眼牌面。

除了左上角的数字三和下方的汉字，碑。卡牌上所绘的是一面巨大的黑色石碑，如同自己身边的死者之碑。

身份牌碑，死者之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暂时无法使用，这次之后，契合度还会提升，但离蜘蛛牌的契合度达到100%还差一点，也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总会知道的，所有的一切。

不过，

似乎，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谢谢。”

“再见。”

说完这些，方楠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他打算直接回归现实。眼光不经意扫过，他看到身旁偶然走过的一个骷髅，那骷髅手里紧紧握着一部手机。

“我想去外面看看呢！”

“但是我不能离开桃花源啊！”

“公子……”

一瞬间的心动，方楠猛然伸出手，随着光芒闪现，他和她，他们离开了桃花源。

风吹过，桃花源回到了它一贯的死寂。

蒋抬起头看着天，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道：快了，一切都会结束。

之后，他的身体慢慢消失。

当！

第三声钟音响起，太阳在东边露出了轮廓，桃花源的一切逐渐恢复原状。

绿色再次长出，桃花依然盛开，所有人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再次欢度起即将到来的桃源节。

只是，有一些东西还是改变了。

留下的！带走的！

当武陵人推开桃花源大门的那一刻，命运的车辙走在了它应去的路上。

…………

在离此处极遥远的某个地方，一张宽大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脸色呈现出死人样的苍白，头低着，身体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似乎无法动弹。

隐约间，可见他张开嘴，无声的低语道：“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