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小院儿里只有姑娘一个主子，要是发生什么事简直不敢去想，还是预先防范的好。

既然颜樾特地这样说，想必她很是困倦，晚上不要惊醒她。

王月也按捺住心头的疑惑，说了是。

伺候她睡下后，王月离开，灵韵也合衣睡在了隔间的榻上，距离颜樾不过七八步，有什么问题足以她第一时间到达她身畔。

颜樾虽然睡下了，但耳朵却仔细听着外头的响动。

抵不住沉沉困倦，最终还是闭眼睡了过去。

院子外头的黑影先是站在院子里，像是一尊石像巍然不动，见颜樾抬头看他，他赶紧闪身到一旁藏住了，过了片刻才出来，见屋子里的灯熄灭了，他叹息一声，坐在了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深远，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窗户，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屋里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夜凉如水，冷意一阵一阵袭来，那人却似乎没有感觉，依旧坐在了石凳上，似乎无所畏惧。

这样诡异的景象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梆子敲响二更后，黑影终于站起身来，预备翻墙离开，谁知步子才迈了一步，从里头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既然来了，为何一直待在外头不进来呢？”

那人惊诧回头，却见一身家常素衣的女子站在打开的门前，迈步走了出来。

她乌发散于脑后，如墨倾下，缎子一般光滑，身上衣衫整齐，外头披了件薄披风，高挑的身姿因为穿着单薄的春衫显得尤为娇弱，一双美丽的眼睛却透着无比的清亮，琼鼻樱唇，肌肤白皙，在烛火微黄的照映下，亮眼的简直让人不愿意挪开眼。

那黑影没有动，灵韵手里的灯也往前照了照，颜樾在看到那人面容时，忍不住微微愕然：“裴公子？”

..............

“爷。”

江莞怯生生地看着那个英俊却带着一丝阴郁的男子，款步上前施了一礼。

赵询点点头，朝她伸出手。

江莞抿着唇顺势将手放在他的掌心，男子掌心的那股炙热气息瞬息扑来，她只感觉自己的手心似乎在微微出汗。

“爷......”她嗫嚅着像是要说什么。

赵询眉目温和，目光温柔无比：“怎么了？”

对待这样一张脸，他甚至不忍心将话说重，轻言细语生怕吓到她。

江莞垂下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爷，今晚上......别走了吧？”

只有天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江莞想。

赵询却眼神一变，手中一用力，将她娇弱的身躯轻轻一拉，江莞惊呼一声，却顺势跌进了他坚毅的怀抱里。

谁知没给她一点儿犹豫与害羞的机会，赵询已经用食指将她的下巴勾了起来，二人面目相对不过一个巴掌，呼吸之间，交融流转，弥漫着暧昧氤氲的气息。

“我想做爷的女人。”江莞目光坚定，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摒弃了那些羞涩，大胆地说出了口。

赵询目光幽深，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柔情，有意无意将她耳畔落下的一缕头发拾起别在耳后，动作亲密又无拘，低沉的声音好半天才缓缓响起：“你还小，再等等。”

“我都十五了!”江莞这样说着，自己先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干嘛要不好意思？自己原先本来也是快十四的人，也没有差别。

听到她这么急于证明自己的孩子气模样，赵询忍不住微笑着叹叹气。

他用手搂住她细软的腰肢，像是叹了口气道：“这又是谁跟你说的？你五妹妹？”

江家的五妹出自江家三房，江三爷的媳妇周氏以往在盛京是出了名的厉害，她的女儿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江莞脸色忽明忽暗，忽而半垂下头：“爷说笑了，五妹年岁小，哪里懂这些.......是我自己，觉得爷待我.....们好，无以为报——”

赵询目光有些恍惚，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张熟悉的面容，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很熟悉的怪异感。

这股奇异的感觉在很早之前就有了，他心里很明白。

脸还是那张脸，性格却与之前大为不同，甚至以前的一丝一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温柔胆怯，小心翼翼。若说以前那个江家三小姐是狡黠聪明的小狐狸，那眼前这个江莞便是个娇怯羞涩的深闺美人，这样巨大的性格转变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说是重大打击后或许会产生一定的性格变化，总之，没有一定的定论。

这两年来，他将她们姐弟几人收养在城外的庄子里，配了仆人丫鬟伺候，悉心照料，无一不缺，以前那颗萌动的爱慕之心对着眼前这个心上人，却迟迟没有进行更进一步的举动。

若说她不是江莞，可那张脸、那身量、声音都是她呀！

更何况还是他从明山湖的下游里将她亲手捞起来的。

他甚至产生幻觉，在南江凤城时，错将那个颜画师家的姑娘看成是江莞。

失神后他又骂醒自己，明明是两个人，眼前这不就是江莞？

他自此陷入了迷茫与恍惚中，来这里的次数愈发的少了。

江莞疑惑地看着他，像是想要问，却又不敢张口怕打扰了他。

赵询忽然就失去了兴致，推开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淡然道：“我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了。”

江莞一听不禁面露失望之色，想要挽留，却只瞧见赵询匆忙离去的背影。

她像是失去了力气，退了几步跌坐回了椅子上，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她的母亲死了，她也伤心过度在灵堂上晕了过去，没想到一觉醒来却呆在了这里，身子与脸都换成了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她原来的容貌虽然也有可取之处，比起现在的容貌却还是逊色不少。

度过了最初的几日惊恐，有赵询的轻言细语，她渐渐平息了情绪，后来见到了其他几个少女以及小男孩，才知道‘她’叫江莞，是安阳候府排行第三的嫡出小姐，他们都是她的弟妹们，就在上个月，安阳候府遭难全族覆灭——除了因为年纪得以遗留下来的几人，其余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