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退休计划
作者: | 分类:幻言 | 字数:1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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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回 夫妻之道,多么神奇
十万有穷山,终有穷尽时。
东海之滨,越州之南,今日城中好不热闹。
崔家崔赫,姜家思习,又是一双璧人喜结连理,就像他们百年间常做的那样,没有什么意外。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意外,城中老人会告诉你,这位姜家姑娘,她原本定的夫君并不是如今这个,而是崔家长房的二公子,崔子玉。
而你若非要问为何后来变了约,也很简单,这崔二公子是天煞孤星转世,命硬克人,早在十一年前便被赶出了崔家大门,故而此番新郎换人,也是正常。
都是正常。
毕竟自从那崔子玉离开崔家,离开越州,从此十一年,越州百姓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倒霉过,也是坐实了他天煞孤星的命数,他们都理解,便是亲如一家,也不会有哪对父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的。
崔家崔赫,还算年少有为,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姜小姐应当会喜欢。所有人都这么说。
就连喜轿边,随行的丫鬟,叽叽喳喳,也是些甜甜蜜蜜的祝贺。
而轿内,二十一岁的大姑娘,凤冠霞帔,浓妆艳抹,手里捧着个象征吉祥甜蜜的蜜果,却是忽然惆怅。
隔着鲜红的盖头,她今日第三次小声问扶柳:“你说到底什么是喜欢?”
扶柳也第三次皱着眉答她:“小姐快别问了,成亲就是喜欢。”
她再问。
扶柳只能说:“喜欢就是您总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吧。”
倘若这么说,不算爹娘兄姐的话,那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所以不对。她也不相信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蜜果上的白霜沾在她的手指上,她又贴近那帘子几分:“扶柳,到底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您总想和一个人说话吧。”
不对。
“喜欢就是您总想和一个人练武吧。”
也不对。
扶柳身边的婆子已经在掐她的手了,大喜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崔家了,皱什么眉头?
她急了:“喜欢就是您会因为他做平时不会做的事,只想为他,奋不顾身。好了小姐,扶柳求您了,您别问了,再有一里地咱们就要到崔家了。早前那么多日子您二话没说,怎么今日忽然就问上了呢?”
因为从前是从前,从前只是知道要嫁人,可今日是今日,今日她当真马上要嫁人了啊!
还因为出嫁前夜,娘跟她说的那些。
那些让她觉得面红耳赤的洞房之礼,和匪夷所思的夫妻之道。
夫妻之道,白首到老。恩爱不疑,生死相依。
多么神奇…
于是她就问了:“可我并不想跟这位崔赫哥哥一起变老,那怎么办?”
娘说:“你现在不想,但等你们成亲洞房之后,你就会想了。”
“好吧。可要是日后有一天我又不想了呢?”
娘说:“你不能不想。咱们崔姜两家,这百年间就没有过和离的。”
“看要是有一天我就是不想了呢?”
“那你就重新想!”
娘走了,这是娘最后给她的答复。
夜已深了,她躺在床上,整夜未眠。第二日天刚亮,便去寻到了早起练武的爹。
同样的问题,爹沉默了,最后说:“如果有一天,你实在不想,而你也还有离开的勇气,至少爹永远会理解你,保护你。”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像爹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爱着她护着她了。
可是当她披着大红的嫁衣,当真走到这条路上,心中再次犹疑。
她真的要嫁人了吗?真的要嫁崔赫了吗?真的会像娘说的,成过亲之后,她就会喜欢上他,爱上他,想要和他一起变老了吗?
扶柳说,喜欢就是她会因为他做平时不会做的事,只想为他,奋不顾身。可她什么都不想为崔赫做,更不必谈只想为他。
那想为谁呢?她在脑中仔仔细细回想了一圈,一个都没有。
原来自己这二十一年的人生里,当真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她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她只是从懂事起,就被安排好了婚事,前十一年是崔钰,后十年是崔赫,都是崔家哥哥,一个小些,一个大些,他们不一样,但也没什么区别。
等等,她会不会喜欢过崔钰呢?
她憋着劲儿想了半天,心中毫无波澜。
她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脑海中关于他的事迹,也很模糊了。
唯一看上去如扶柳所说,有些像喜欢的事,是她曾经为了他,奋不顾身反抗过她娘,奋不顾身到不惜绝食反抗。
可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屁孩啊。她每一年因为跟她娘反抗而绝食的次数都不会少于五次,为他也只有一次罢了。
算了,想他干嘛?倘若他一直都在,说不准她还可能到了该喜欢人的年纪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他,可他早就不在了,按崔家人的说法,再也不会回来。
大红的喜轿,摇摇晃晃。正如姑娘的心房,也摇摇晃晃。
越州崔府,宾客满堂。
左邻右舍的,城东城西的,路过的热情的,一个月前就收了请帖的,热热闹闹,奉上贺礼,来者是客。
崔家今天太热闹了。崔府里的,崔府外的,都太热闹了。
所以当长街上突然出现一个相貌极俊的男子时,人们只惊艳于他的风华,却不知客来何处。
大概也有十一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崔钰站在那条长街上,约莫就是从前被赶出家门时,在外安静等候了一整日的那个地方。
当时看门槛很高,如今看门槛很矮,当时他站在这里看,看了一整日,看不到一张脸,如今他站在这里看,再一次看向里面,全都是笑脸,不管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是笑脸。
来者便是客,他还未发一言,便被小厮招呼着往院内迎,入门时有记录宾客到访及贺礼的先生,问他的名字。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满堂喧闹中,轻声道:“崔钰。”
那喧闹太喧嚣,先生没听清。
指尖微白,他定了定神,这一回,还未等他说,便是一声锣响。
是新娘子的喜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