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者，那就无需太过介意，但若是后者……

常乐妈妈的脑海里不停地循环播放着郝老师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心里越发忐忑难安。

常乐此时正看向梁雨，也就没有注意到她妈妈突变的脸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不好意思说这其实都要归结于那个她在麻醉过程中所做的迷梦。

她还记得梦中的那一辆轿车撞向她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曾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疼痛。

……那真的是梦吗？

还是她很小的时候其实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她不记得了，借由这次大脑迷乱的机会被唤醒不说，还被映射到了未来？

又或者悬疑一些，那真的就是一个事关她未来的预知梦？

这一切太过于诡异，即便多年的义务教育让她成长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她的心有了一丝动摇，连带的，也就想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

虽然她的梦就到撞飞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但看那撞击的力度，只要自己还是血肉之躯，想必就是凶多吉少。

当然，这些事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说出来，尤其是被她妈妈听到的话，指不定又要怎么多想。

“这样会比较酷。”她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怕人不信，还“嘿嘿”笑了两声。常乐妈妈看在眼里，打消了心里顾虑，叹口气道：“行了，别聊这些东西了，你需要上厕所吗？要的话提前跟我说，便盆儿这都是现成的。”

常乐没能料到她妈妈的话题居然会转的如此突兀，尤其是临床的男人这时还刚好在看着自己，她心里一惊，猛地一缩身体，想要把脸缩回到被子里，怎奈她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一不小心就牵扯到刀口，一阵钻心的疼痛毫不留情地从那里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常乐妈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于自己女儿有时比城墙砖还厚，有时却又比蝉翼还薄的脸皮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这是嫌自己伤口缝的不够好看，想让医生重新给你弄弄是吧？”

常乐还在痛着，对于她妈妈的冷嘲热讽没功夫理会，常乐妈妈到底还是心软，小心地掀起一侧被角，把手伸进去，在她肚子周边轻轻按了按，“怎么样，是只有刀口疼吗，还是其他哪里跟着疼了？”

常乐摇了摇头，示意只有刀口那里不舒服，常乐妈妈一瘪嘴，把手抽出来，毫不客气地在她大腿处的被子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该！让你乱动，不就问问上不上厕所吗，给这么大反应！”

常乐幽怨地瞪了她妈妈一眼，同时不忘偷瞄一眼临床。好在那男人大概是明白常乐这是害羞了，所以也就不再看她这里，转头跟他老婆说话去了。

常乐这才放心地把盖到嘴巴高度的被子向下卷了卷，小声抱怨道：“这种事你就不能趴我耳朵上问吗？那么大声，别人都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让我怎么好意思啊！”

常乐妈妈冷哼一声，丝毫不配合地不耐烦道：“到底有没有？”

常乐只好摇了摇头。

其实她不光没有想要上厕所的意思，相反她还想再吃点东西。

毕竟早上那一点小米粥真的什么都不顶啊！

她都忍不住开始强烈怀疑自己之所以没有半分想要上厕所的冲动，是不是因为体内太缺食物和水，只好把她本该排出体外的东西“废物再利用”了。

……这个想法太恶心，她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为好，以免肠胃不适，再把吃进去没消化完的东西吐出来一部分，那就更可怕了。

“又怎么了？”

大约是常乐把“恶心”两个字一不小心显现在脑门上了，常乐妈妈很快就注意到了。

她只好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试探道：“我饿了。”

接着她敢打赌，她妈妈绝对呆愣了大约五秒钟时间，然后才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还吃？你是猪吗？”

“……”

其实她们睡了这么久，现在真的快到午餐的时间了，饿也是很正常的。

常乐一边心满意足地喝着她妈妈又打来的一碗小米粥，一边真的开始担忧起自己到底能不能变猪的可能性。

毕竟在医院里养病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就是躺着吃——躺着，吃，再躺着，再吃，几乎没什么别的运动量。在这样下去，大概自己真的很快就要变成姜敬二号了。

然而她虽然心有顾虑，手上舀粥的动作可是没停。

饥饿这件事已经被无数人证明过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常乐也不知上辈子是个什么动物，居然能把平淡无奇的小米粥硬是喝出美味珍馐的意境来，临床男人刚开始并没有一丝想要吃东西的欲望，但等他看了常乐这样津津有味，就开始跟着忍不住了。

“媳妇，你饿没饿？要不我给你点个红烧排骨吧？再来两大碗米饭，鸡汤要不要也来一个？”

他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飘进常乐的耳朵里，绝对是赤裸裸的炫耀！

她停下喝粥的动作，满含郁闷地看了临床男人一眼，酸溜溜道：“你的医生没让你忌口吗？”

临床男人笑道：“没有啊，我可以随便吃，别太咸的就行。”

嫉妒羡慕恨啊！

常乐简直想要仰天长啸！

如果不是因为礼貌问题，她是真的很想问问这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病而住进医院？

刚刚听梁雨的意思，他应该是得了什么不好治的毛病才对，可他精神面貌良好，能说又能走，身上也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管子，更没什么绷带纱布之类的东西，又不用忌口，看着就与没生病的人没有区别。

她满腹疑问地盯着那男人看个不停，常乐妈妈一勺敲在她的碗上，示意她回神。

“做什么呢，要吃抓紧吃，看什么看！”

常乐收回目光，心里控制不住地去想着红烧排骨和鸡汤，想到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结果等她一低头，看到自己饭碗里已经见底儿的可怜兮兮的小米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她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