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香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石头，让本就安静下来瞬间落针可闻。

凝夜山庄守卫森严，莫说是楼氏和林氏这样的深闺妇人，就算是京城很多官员都不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何况岳王又刻意隐瞒消息，歧香能知道，肯定是有人跟她说过，郑妍立刻联想到张若雨和韩梦如那两个对自己有敌意的姑娘。

“什么食脑案，说得怪吓人的。”林氏最先反应过来，干笑着活跃气氛，“香儿，话可不能乱说。”

歧香就是看不得郑妍得意，故意提高了嗓音大声道：“我有没有乱说，二婶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听说被害的都有五个人了，可惜凶手一直没抓住，我觉得说不定凶手已经早不在山庄里了。”

歧香说着眼神故意瞥向低头吃饭的郑妍。

郑妍懒得搭理歧香，她昨天开天眼耗费了不少法力，本来就没休息好，今天又在外面跑了大半天，现在她只想好好吃饭，然后回去修炼，可惜郑妍不想惹事，可歧香却看不得她好，手中筷子一甩，正好丢到郑妍面前。

“喂，你告诉二婶，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郑妍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慢慢放下碗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就那样清凌凌的落到歧香那张嚣张的脸上。

“我吃完了！姑姑，我们走吧。”

周氏没想到她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可最后还是这样，难免有点伤心。

“妍儿……”

楼氏一见也觉得歧香闹得有点过分，毕竟歧山可还在场，那般掷筷子的举动简直粗鲁得让她心惊，“香儿，你这脾气何时变得这般冲动？”

楼氏不痛不痒的斥了歧香一句，又对郑妍道：“你三表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不是大伯娘说你，你要跟你三表姐和五表姐多学学，姑娘家不求才貌双全，但要懂得温婉淑静，若你当真得罪了锦鸾郡主……记得跟你大伯和我讲，我们也好替你拿个主意，莫要连累了伯府，闹得不可收拾。”

郑妍特别想翻白眼，可到底顾及自己的形象，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学她当着长辈的面掷筷子吗？不好意思，我虽然无父无母，但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这么失礼的事情我还真做不出来。”

“你！”

楼氏瞬间黑脸，她觉得真是见了鬼了，这死丫头怎么自从上吊醒过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只处处跟她的两个女儿过不去，现在连她的面子都不顾了。

“三弟妹，你平日就是这么教导昕妍顶撞长辈吗？”

周氏尴尬，欲言有止的对郑妍道：“妍儿，不能这样，她毕竟是你的大伯母。”

郑妍没想到周氏一开口就是说自己不对，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更恶劣了，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鸟，想要挣扎，却被各种束缚着，连呼吸都跟着不顺畅了。

“那我该怎么样？像以前一样任打任骂，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吗？”

周氏一噎，尤其看到郑妍冰冷的脸，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似乎在座的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仇人一般，当即眼圈一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妍最受不得周氏哭哭啼啼，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本就是你们歧家的家宴，我这个外人就不掺和了，既然姑姑不想走，那你就留下跟会他们继续吃吧。”

郑妍说罢起身直接走人，连眼尾都不再留给堂上众人。

气氛变得凝滞，到底是歧山还记得今天家宴的目的，清了清嗓子，道：“岳王寿宴将至，虽碍于圣上龙体欠安，不易大办，但礼物却是少不得的，而且选秀将至，少不得要上下打点……我的意思是大家集思广益，趁今日的家宴好好商议一下。”

什么集思广益？什么好好商议？

还不是让大家伙出钱？

林氏当即不乐意了，“大伯，不是我说您，这给岳王送礼也就罢了，我家二老爷跟您是亲兄弟，同气连枝，二房出了那一份儿也是应该，可这选秀谁不知道那名额是给香儿和凤儿留的，上下打点也轮不到我们当叔婶的越俎代庖吧？”

“二弟妹这话可就见面了，你刚刚也说二弟跟我们伯爷是亲兄弟，同气连枝，若香儿和凤儿能够中选，那不也是我们阖府的荣耀吗？不说旁的，若能有个身份高贵的妹夫，想必礼儿和周儿的亲事也能更上一层楼。”

楼氏所说的歧礼和歧周正是林氏的两个嫡子，在府里排行老四和老六，年纪跟歧湛差不多，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歧湛那个混世魔王给影响了，这两兄弟分明一表人才，婚事却连连受阻，简直把林氏愁白了头发。

林氏心动，看向两个儿子的方向，却发现这个不省心的却只顾埋头吃饭，那模样竟是生怕众人把话题落到自己身上似的。

唉……

林氏突然觉得很无奈。

儿女是债，她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两个臭小子的。

“大嫂，您这大话说得太早了吧，不是我这当二婶的刻薄，香儿和凤儿不过中人之姿，又被您惯得目空一切，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寻个性情敦厚的夫家，或许靠着的娘家能过几天好日子，若是送去服侍贵人，怕是要吃苦头的。”

林氏难得说了几句实话，不得不说，林氏还是比较了解歧香和歧凤这对姐妹的，她不是心疼她们，只是担心这两个没眼色的得罪了她们得罪不起的人，到时候怕是要连累了歧家满门。

不过，忠言逆耳，楼氏早认定要把两个女儿嫁入皇家，到时她就是皇亲，看谁还敢嘲笑她生不出儿子？所以，楼氏怎么可能被林氏三言两语就说得改变主意，而且她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她没觉得林氏是好心，反而觉得她是故意诅咒歧香和歧凤落选。

“她二婶，不是我说你，你的目光也太短浅了，都说娶妻娶贤，何况我们饕恩伯府的姑娘怎么就配不得皇子皇孙了？你可是香儿和凤儿的亲二婶，她们要是风光了，难道会少了你们二房的好处？”

林氏一瞧楼氏的反应就知道她是恨上自己了，有点后悔刚才就不该多嘴，可到底有点不甘心，嘀咕道：“我可不敢指望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