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宠婚:一见玄少误终身
作者:刘兰芝 | 分类:现言 | 字数:14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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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现实
“苹,你现实一点!”永琰扶住我的双肩,一字一句若魔音入耳,“人生如戏,各有各命,塞丽娜塔原本就是一出悲剧,早点终结,早点解脱!”
“不要听,不要听你的鬼话!”如溺水般挣扎,重重推开他,“皇上不施仁义,难道你也不施么?你不救,我自会找人来救;你可以铁石心肠,我不能!”
微弱的声从帘幕后传来,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殿宇里,这阴冷的深宫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捂住双耳,我惊叫着逃出永和宫……
下雨了,又下雨了。
为何每次哭泣时都会下雨,难道老天爷也可怜我,不愿让我分辨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蜷缩在屋檐下,望着雨幕发呆,塞丽娜塔危在旦夕,我该如何帮她、救她?
娜塔与我是天底下最傻最笨的女子,一个为了家国,一个为了孩子,一步步将自己主动送入这薄凉如水的阴森宫闱之中,任人欺辱,任人宰割。
“这么大的雨,怎么躲在这儿?”耳畔,柔语低低响起。
“好黑,我找不到来时的路。”
“快起来,地上很凉!”他将我扶起,小心翼翼拽入怀中。
泪水狂涌,如醉酒般软倒在他臂弯中,呓语连连,“为什么每次下雨时,都会遇见你……是因为我在哭泣么!”
他说得恳切,不带往日的冷傲,“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强求,既然皇上圣意已决,丽妃娘娘就必死无疑,仅凭你一人之力,无法改变!”
“人单势薄,我必须倾尽全力,好希望能救她一命,那也是鲜活的生灵啊!”
目光微微变幻,他笑了,“皇权至高无上,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命,这就是人人向往高处的原因。”
仰首望他,依旧不见神情,“你也向往么?”
暗夜中,黑亮眸眼闪烁着异彩,“我相信命运,命运之神一定会眷顾我、垂青我,命中注定属于我的,永远都会属于我!”
凝眸定定看他,那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王直!”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我们以前认识么?”
“以前?是指多久以前?”
“不记得了,只是觉得你给人的感觉很熟悉,似乎……”
“那或许是前世。”王直搭手扶我,低语呢喃,“其实,我一直都认识你……”
忽的,记起塞丽娜塔命悬一线,旋即放开王直的手,转身就走,“我要去乾清宫,求皇上开恩,饶过丽妃娘娘。”
眸光越沉越深,抬手拦住去路,“如若我是你,就不会贸然前往!”
愕然一问,“为什么?”
他低了头,反问道,“你猜皇上为何要逼丽妃堕胎?”
冷冷相望,眼神凄厉,我惊叫出声,“那些禽兽之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愿知道!”
语速极快,王直禀道,“皇上怀疑丽妃腹中所怀乃王爷的亲生骨肉!”
什么!一字一句,寒入骨髓,我惊呼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刹那间,我陡然明白永琰为何不问不管――如若救了,就是默认与塞丽娜塔有染!
那孩子明明就是巴图蒙克的,为何要让永琰受这不白之冤?
最歹毒之人是皇上,亏我还一直相信他是明君,是仁者。
“还去么?”王直勾唇笑了,那双瞳眸似乎带有某种奇特的力量,好像是在千方百计地蛊惑我。
去,还是不去……
去了,便是自掘坟墓。
不去,便是见死不救。
这太矛盾了,我该如何选择!
“王妃考虑的如何,如若还要去乾清宫,我可以带路。”
“不去了!”永琰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不能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境。
在前引路,王直低语,“既然不去乾清宫,那就回慈庆宫,或是去永和宫,见丽妃最后一面。”
去永和宫,见塞丽娜塔最后一面!
不,这太残忍,宁愿像永琰一般,不闻不问不管!
身子抖得厉害,勉强倚着廊柱而立,心如刀割,为自己感到悲哀,我已沦落成不分是非黑白之人。
雨,依旧下个不停,狂风卷着树枝哗哗乱响,远远望去仿佛狰狞的恶魔张牙舞爪。
深深宫闱,辉煌而阴冷的魔窟,杀人不见血,欺人不见泪……
踌躇在廊下片刻,还是一头扎进雨幕之中。
“你这是干什么?”王直紧跟着我冲入水幕,牵起衣袖为我遮风避雨。
雨水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我看着他,朗声大笑,“清醒,要让自己清醒一下!”
“你真是个傻丫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慢慢的,你会习惯!”
“你叫我什么?”
王直默然,不再言语。
拂开他的衣袖,我嫣然一笑,笑中有泪,“傻里傻气的傻丫头,我的秉性一辈子都改不了……”
话音未落,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伏倒在地……
灯烛摇曳,袅袅檀香腾起。
“叮铃,叮铃……”悦耳的银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细滑的云丝被,清雅的水墨帐,茫然望向帐顶嫣红的流苏,心口蓦地一紧――这不是我的床!
头痛如裂,挣扎地坐起身子,环顾四周,目光越过雕花长窗,只见屋外遍植青青翠竹,错综繁复的竹枝上悬着无数艳艳红笺――这也不是我的房间!
天啊,这究竟怎么了?
拥着被衾,努力回想昨夜之事,只记得与王直在一起,难道……
“主子!”轻柔的女声将飘忽的思绪拽回,瞢瞢抬首,只见青芮带着宫婢而至。
“这儿是……”
一面为我穿衣,一面小声答道,“乾清宫的偏殿,王公公瞒着王爷让奴婢们过来伺候。”
“塞丽娜塔呢?”万分惦记她的安危,多么希望她已然化险为夷。
青芮小心翼翼答道,“五更天时,忽闻丧钟响,后来才知是丽妃娘娘薨殁。”
塞丽娜塔,那离乡背井的苦命女子,终究还是客死异国他乡……
是解脱么,她终究还是未能回到哈拉和林,未能与巴图蒙克再会于敖包前。
青竹帘外,人影憧憧。
替我系紧腰带,青芮附耳道,“主子,是王公公。”
话音未落,王直闪身而入,躬身行礼,“皇上要见你。”
即使他不召见,我也会去觐见,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的丑恶嘴脸――塞丽娜塔终于死了,他到底是笑,还是哭!
跟随王直步入内殿,数名太医鱼贯而出,空气中漂浮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是淡淡的血腥味。
越往大殿深处走,血腥味越浓重,宫婢掀帘,我来到雕砌九龙的床畔,愕然一惊,明黄色的锦帘上溅满殷殷血红。
怵目惊心的鲜血仿佛带着余温,我惶恐地望向身畔的王直,“这……”
他却异常镇定,淡淡言语,“没事,皇上又犯病了。”
急促的喘息声传来,皇上颤声唤道,“苹,是你么?”
并不答话,撩起床帏,冷冷瞧他。
几日未见,他又瘦了,仿佛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
不是我没有恻隐之心,而是他过于残忍,嫣然娇笑,“塞丽娜塔死了,您高兴了么,欣喜了么?”
“你说什么?她死了,死了么?”
世上竟有如此可恶之人,明知故问!
笑意加深几分,显现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您宣苹前来所为何事?”
“你能帮我绣一幅画么,你的绣工出神入化,他一定会满意的……”
不解皇上的用意,追问一句,“他?”
“昨夜,先帝托梦给我,想见见永琰!”
一阵心惊肉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
皇上挥手示意,“王直,将画取来!”
勉强撑起身子,亲自动手,颤颤巍巍展开画卷――那是一幅顽童戏蝶图,用笔细致绘出形态各异的顽童三人,或坐,或跑,或以扇扑蝶。
笑了笑,皇上似乎隐着剧痛,“你知道,画中所绘为何人么?”
木然摇头,“苹浅薄,看不懂您的画,也听不懂您的话!”
“真怀念从前的旧时光,兄友弟恭,不分彼此!”他笑了,字字句句甚是凄凉,“可惜啊,人为什么要长大,手足为什么要相残……我不知,我不懂!”
一听这话,我似乎明白了――画中孩童究竟为何人。
“这画你收下,想让你绣一幅一模一样的,若有一日,下到地府黄泉,好呈献给先帝……永济不在了,下一个会是谁……是朕,还是永琰?”
黄泉地府,下一个会是谁,是皇上,还是永琰?
我不敢想,也不敢听!
“请皇上放心,下一个,绝对不会是我!”清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听上去异常镇静,从容不迫。
我蓦地回首,只见永琰大步而至,意气风发,英姿飒飒。
“顽童戏蝶图!”从皇上手中接过画卷,他笑了,“一晃过了许多年,没想到这画卷还保存的完好如初,可惜永济早已化作一堆白骨,逝去之人不能回还,远去的欢乐不能重现!既然您提及先皇托梦,我恍惚记起昨夜的梦境――永济问我,您后悔了么,是寝食难安,还是心安理得!”
“咳咳咳。”听过永琰的话语,皇上一阵急嗽,张口喘着粗气,暴怒道,“朕从未后悔过,明永济有罪,是他该死……滚出去,全都给朕滚出去!”
“臣弟告退!”永琰冷笑一声,随手掷了画卷,拽着我的胳膊,退出乾清宫。
快步行在廊下,觉得好冷,永琰追上几步,探手环住我的腰肢,“别走那么快,你是不是有心事?”
眼前反复不定的,是塞丽娜塔的惨状,那澄澈若水的绿眸,那凄楚惨淡的目光,宛如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入心窝……
颤颤触及他的手背,侧首相问,“娜塔是死了么?”
沉默不语,他微微点头,眉宇间隐着痛。
我知道,他也会难过,他也会不舍,毕竟他们相识了十数载。
“连夜照会西蒙瓦剌使节,告知塞丽娜塔薨殁的消息,希望……”说到这儿,永琰顿了顿,极力思考着什么。
望着他蹙紧的眉头,“你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