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在怕什么？”方晴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山茶，像是要挖出惊天大秘密一般。

山茶仍是一句话不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少夫人，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奴婢…真的什么不知道。”

见山茶仍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方晴只得作罢。

浴室里氤氲着温暖的湿气，热水环绕着方晴周身的皮肤，润泽的光泽细滑，一盏烛光下，粼粼的波光水面浮着一层暗香的花瓣，一朵朵洁如白玉的茉莉花，在水中悄然的舒张卷开，好似一场春的盛宴，一阵阵清香萦绕在方晴的鼻尖，惬意至极。

方晴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山茶将一瓢瓢温热水淋在自己的身上，花香四溢间，方晴只觉得茉莉的花的味道香到了心脾之间，幽幽的叹道，“这茉莉花的味道，我喜欢，别人家泡澡，都用玫瑰花，牡丹花，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用茉莉了……”

话说间，山茶又撒了一把干花叶在水中，随口答道，“大少爷喜欢茉莉花的味道。”

方晴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仍是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山茶麻利的将方晴的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黑秀发散开，轻轻捻起一块芝麻叶撮成的皂块在头发上清洗起来，一阵阵清凉从发根延至发丝，从发丝揉到全身。

“山茶，这是芝麻叶的味道么，怎么不用皂角呢，那东西满树都是，打一杆子足够用半年，多方便……”

“大少爷说过，不喜欢皂角的味道。”山茶丝毫没意识到什么，仍是细致的摆弄着方晴的每一根发丝。

大户人家的沐浴果真和在雀村河水边泡澡不一样，方晴恨不得在浴桶中睡着了，想想之前在雀村，担心被赖三那些无赖看见，摸着黑心惊胆战在溪边水随便划拉两下，那简直就是湿了身子就赶紧爬上来；后来在赵治的逼迫下，和豆蔻两人折腾了一个木桶，也只是烧了开水，将身子上的灰冲洗干净；如此大费周章，花了尽一个时辰折腾着洗澡，还是人生中史无前例第一遭。

山茶扶着出水芙蓉一般的方晴从浴桶里跨了出来，山茶捏着方布要给方晴擦拭身子，被方晴一声喝住！

“你！扭过身子去，把方巾给我。”

山茶一懵，丝毫没搞懂方晴的意思，“少夫人，让奴婢给您擦身吧，您自己擦身，如果大少爷知道了，会责怪奴婢没照顾好您的。”

“光着腚呢，让别人帮忙擦身子多别扭，你给我方巾，我自己来！”说完，不容山茶反驳，自己拽着方巾裹在身上，躲在屏风之后，避开山茶的目光。

山茶只得悻悻的在外面等着。

好一会儿，方晴穿好了干净的里衣，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山茶给方晴准备要了一套素色绿花的衣裙，“少夫人，这是城里南洋绸缎庄里最好的布料，最好的裁缝做的衣裳，两年前，大少爷买来一直这么放着，直到刚才，才嘱咐奴婢拿来给您换上，想必，大少爷对您是用心良苦。”

方晴捧起衣裙，只见素白色绸布上，星星点点着一簇簇淡雅的茉莉花，如仙子一般脱俗清新，素雅沉静，简单的如一汪清水，没有一点涟漪。

方晴的嘴角凝笑，一双嫩白如藕的手细细的抚摸着衣裙，问道，“这衣裙可有名字？”

“有，听大少爷说，好像叫，小花茉莉仙罗裙。”

“小花茉莉仙罗裙……”方晴细细的念着，顿时举目凝光，透着锐利，“山茶，你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山茶怔怔的说，“是…大少爷的妻子，咱们孟将军府的少夫人。”

“错！我是当今四皇子的嫡亲妹子，乌阳公主。你可知道，你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么？”方晴的目光中精光如炬。

山茶呆呆的立在原地，傻傻的望着方晴，目光中尽是恐惧与无助。

“你刚才说……对青山的喜好一无所知，那么……我刚才洗澡的时候，你怎么知道青山喜欢的味道是茉莉，讨厌的是皂角；这衣裙明明是两年前买的，两年前，钱家大小姐才是你们孟将军府的少夫人，这衣裙，明明就是给她准备的！你居然拿那个贱人的衣服来给本公主穿，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方晴的目光中透着阴冷，一步步逼近山茶。

只见山茶双腿一软，一屁股倒在地上，“少夫人饶命，公主饶命，山茶……山茶不是有意欺骗公主的，实在是有苦衷。”

“哦？有苦衷，那么就说来是什么苦衷，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方晴坐在放置衣裙的桌子旁，举起手来欣赏起自己如白玉般的手指。

“山茶不敢说……”

“我要你说，有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怪罪于你，相反，我会因为你的诚实而奖赏你。”

山茶皱起一方绣眉，神色紧张，偶然间抬头迎上方晴的一双厉色如洪的眼睛，只得怏怏的说道，“之前…大少爷和钱家大小姐一直感情不好。那时，大少爷常住在军中，钱家小姐找不到大少爷，就会来府中住上两日，觉得无聊时，便会询问奴婢一些关于大少爷饮食喜好、生活喜好的问题，奴婢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一一作答。直到……两年前的一天，大少爷突然带回了这套小茉莉仙罗裙放在柜中，钱家小姐发现后，以为是大少爷送给自己的，心情特别高兴，整整在房中等了大少爷一天，直到晚上……大少爷从军中回来，看见钱家小姐捧着衣裙爱不释手，就……就……”

“就什么？别这般慢慢吞吞的，我都要被你急死了……”

“大少爷就大发雷霆，从钱家小姐手中将衣裙夺了回来，还训斥钱家小姐乱动他的东西，说这衣裙不是送她的。钱家小姐很是委屈，便问衣裙是送给谁的。大少爷不回答，钱家小姐就一直问，问到最后，把大少爷逼急了，大少爷就只得说，是送给奴婢的。”山茶哽哽的说着，生怕一个字不对了方晴的耳朵，招来杀身之祸。

“然后呢？”

“自那日起，钱家小姐便一直视我如刺芒，稍有不顺，或是我说了关于大少爷的话，便会遭来毒打，奴婢……奴婢真的怕了，钱家小姐每次打奴婢，奴婢都不敢吭声，直到有一天，被大少爷发现，大少爷为了奴婢能少挨些打，就刻意对奴婢冷冷冰冰，钱家小姐才会心情好些。”

“有这等事？”方晴只觉心口骤然一紧。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奴婢真的没有对大少爷有过非分之想。这小花茉莉仙罗裙，当真没有任何人穿过，一直在大少爷的衣柜中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