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听完这些内幕八卦，只关注到一点：“所以，当初齐国确有谋反之心？”

说了这么一通话，合着您的关注点就在于这？

于乔哽了一下，道：“是的。”

夏末哼了一声道：“那这些事情的背后就是齐家人捣鬼没跑了。”

于乔却道：“这…不太可能。”

夏末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于乔道：“因为齐家现在基本上没人了。”

当初众人都传齐太子因和于乔争执而引来了大祸，致使一家人从高高在上的王权世家跌落至尘埃。家逢骤变，打击过大，齐太子因在刑部大牢受刑过重加上自责，还没走到潘城就一命呜呼了。其母齐王妃哀痛过度，本就身体不好，又不耐路途苦寒，也跟着儿子去了。齐家剩下的就是老弱妇孺了。

夏末听于乔解释完，皱紧了眉头道：“你说齐家基本没人也不代表真就一个都不剩了，齐家也不可能只有齐太子一个儿子，家破人亡的大仇，只要姓了齐，怕是都不会忘的。更何况看齐家所为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软柿子，谋反的事都干了，花费多年谋划报仇这种事大概也是能干的出来的。”

夏末说得没错，齐家还真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离虞城不远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城里，某个不起眼的院子里正灯火通明。一个头发灰白，胡子也灰白瘦得像麻杆的人坐在案桌旁听者手下人的密报。脸上的表情阴戾得让人想退避三舍。

此人正是前齐国主，齐广林。

当年长子暴毙，发妻悲亡，齐国主从此就跟废嘉帝有不共戴天之仇，致力于弄死所有姓萧的。

齐国原本在周国边上，与吕国一起，三国并排处于南部沿海，海产富饶，产盐大国。

原齐国的右边紧挨着郑国，潘城在郑国地界外的最偏远的地方，寻常人都不愿呆在那里，年轻人都想奔赴富饶繁华的地方奔个前程。

潘城地理位置不好，土地贫瘠，当地百姓种植粮食亩产连口粮都不够，齐家连个壮劳力都没有，更加艰难。就在他们要饿死的当口，他在周国的女儿和外孙伸出了援手，偷偷将他们弄到了周国，免于挨饿受冻的磋磨。

周国本来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但是齐广林要报仇啊，他撺掇着周太子跟他一起谋划实施了一个大计划。周太子即便权柄在手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比得过齐柏林多吃了几十年饭的弯弯肚肠？而且他自己也实在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很有想法，齐广林的计划既能报了仇又能助他登上那个位置，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一拍即合，一张大网就此铺开。

齐国主虽然没有参与废嘉帝当年谋夺皇位之事，但他为人精明，对此事略知一二，再猜一猜，就大概清楚详情了。本打算装作若无其事静待时机，却没想到被废嘉帝先下手为强了。

齐广林对废嘉帝恨之入骨，原本的计划是要趁废嘉帝沿河巡视的时候行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忽然就地震了，而且前去巡视的人也换成了萧清卓。本来以为这个计划夭折了，没想到天助他齐广林，灵塔发威把废嘉帝撸下去了，后面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顺利——废嘉帝死了，郑阙行死了，就连吴邕个老谋深算的也死了。齐广林坐在家里畅快得不行，笑着问周太子派来的人：“太子怎么说？”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连着泰越帝一并除去。”

齐广林沉思了一下，道：“也罢，太子助我复仇，我理当还报于他。你去跟太子殿下说，虞城大营里有个关山郎，乃是我的外孙，可联络他为太子办事。”

“是，属下这就去禀告太子。”

于是就有郑三听命郑华文下毒放郑熙行刺的事。

这会儿却是在听手下人密报结果。

“行刺没有成功？这郑熙不是毒术上佳吗怎么竟失手了？”

“据说是有人替泰越帝挡了致命一击，然后郑熙差点就被将士们活捉，幸亏关山郎出来制造了点混乱让她逃了，咱们的人已经在外埋伏好，就等她自投罗网了。”

齐广林：“没想到这泰越帝还挺得人心，运气倒不错。关山郎这孩子很好，找个机会把他弄出来。”

“是。”

这时忽然有下属进来禀告：“先生，监视北岸的人回禀说萧清卓突然点了兵马离开了军营，朝南岸而来。”

齐广林稍一思量，眼睛精光一闪，道：“立刻派人在她回程途中截杀！她这是得了消息去寻郑熙的，老夫要她有去无回！这样一来，郑吴联军就能落到太子之手了。快去！”

“是！”

夏末让于乔再审关山郎一干人等，她见不得刑讯场面就坐在隔间里旁听。

初时关山郎一口咬定已经知无不言再多的就不知道了，颇有几分骨气的样子。后来嘛，嗯，于乔不愧是被朝廷上下都忌惮的酷吏，那手段听得隔壁眼不见为净的夏末都毛骨悚然，反思自己是不是该对于乔稍微温和一点儿。

关山郎一口没咬定，吐了几句关键话出来，然后就越说越顺溜了。

夏末越听越心惊胆战。这关山郎，不，郑三，明面身份是朝廷二品大将，暗地里是郑国的卧底，表面上听命于郑国，实际上又听从幕后之人的调遣。而这幕后操控的却是周国，准确的说是他外公齐广林指使的。

这关系错综复杂得令人头疼，但也能理顺，真正令夏末内心不安的却是郑三的一句话“周太子已命人在大营外埋伏许久就等萧清卓入网了”。

埋伏的确是有，可那些黑衣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等萧清卓的，不然怎么会直接击杀了郑熙就跑？莫非还有另外的人手在埋伏！

夏末坐不住了，起身推开暗门出去，一眼就看见遍地的血呼啦渣。

夏末闭了闭眼，尽量无视这些刺眼的场景，对着于乔实际在问郑三：“周太子究竟埋伏了多少人？是一批还是两批？”

郑三的回答几不可闻：“我外公神机妙算，肯定不止一批杀手，具体多少我不清楚。”

听了这回答，夏末立刻下令派兵前去救援，自己也大步往外跑。

“没用的，晚了。”郑三低低地笑声从背后传来：“截杀一定早在你回营的时候就开始了，你现在赶去只能给她收尸了。”

夏末充耳不闻疾步走出去，跨上战马就当先奔出了大营，身后追着大部队。

暗夜里，月影渐渐隐没，光线昏暗中只听得到蹄声如雷，一路向北而去。

夏末马鞭甩得啪啪响，心里直打鼓，希望她暗地派去护送萧清卓的人能护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