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中枢领导做情报分析，孙祖杰能接触到大量没有看过的信息，这也让他对两岸三地，华美关系的复杂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在大内期间，孙祖杰还有不少其他收获。领导们也不会一天到晚就绷紧神经，也需要有放松的时间。

会议结束后，年轻人孙祖杰就会被叫过去陪着聊聊天，孙祖杰需要的上市名额问题也被他乘机解决了。

没想到在大内待这么几天，就捞了这么大的好处，孙祖杰心情当然很好。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让孙祖杰那么开心，比如广南费执事跟他就有一些意见分歧。

孙祖杰对京师的骨干企业按照行业进行整合，抓大放小，比较符合华国此时流行的做法，但也有所不同。

从1995年年底，华国刮起了一阵世界五百强风，好多此时不错的企业都想学习华投成为五百强，国家有关部门也正儿八经的筛选了六家企业作为华国的种子选手。

这些种子选手，中枢给予他们种种权力，希望他们可以做大做强。除了放权之外，还允许他们进行大规模跨行收购，允许他们组建金融公司等等。

中枢如此，各部门地方也同样如此，他们分别推出了自己的扶持目标，一时间举国上下都在说五百强。

这些企业的说法就是我们要成为第二个华投，第二个大宇，所以不少企业乘着国家松口，大肆举债进行扩张；

而因为是国企之间的收购，也不存在敏感的国有资产流失，所以这种大规模的并购在各地也是一路绿灯。

这件事到最后夸张到一个酒厂的厂长跪在地上，恳求三九药业收购他们酒厂。在这种疯狂的节奏之下，三九药业迅速变成了一艘航空母舰，当然代价就是负债率节节攀升。

而作为学习对象的华投，此时则恰恰相反，他们竟然把旗下华投贸易这个非常赚钱的业务卖掉了。

就在九六年初，华裕旗下的港岛上市公司发布公告，经过友好协商，他们将以股份和现金收购的方式买下华投贸易的大部分对俄业务。

对于华投的做法，外界有些莫名其妙，对俄业务是华投最大的利润来源之一，虽然这两年利润有所下降，但还是相当稳定。在这个年代，有这么个稳定收益的业务，华投为什么要出售，失心疯了吗？

想想也不可能，华投是华国的顶尖国企，出问题了，华国还不救援？很快原因就出来了，华投对外宣布，之所以出售华投贸易，是华投的业务调整，目的是为华夏飞机的干线飞机研制筹措资金。

消息一公开，美欧的报纸就公开不看好，华国研发的支线飞机C808为了申请适航证，向美帝提供了大量研发和试飞的资料，但是美帝审评之后发现有太多不符合适航证的地方，所以C808不得不进行艰苦的整改；

而华国的运十飞机要是没有俄国的帮忙，能不能再次飞起来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华投竟然好高骛远，启动了干线飞机的研发计划，明显在往深坑里砸钱，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很不看好。

与此同时，内地和港岛股市的华投系企业也毫不意外的开始下跌，显然不看好的人不仅仅在国外，国内的投资机构也同样如此。

华投如此，华投控股的光大集团也不例外，新任的廖副董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对光大旗下业务进行整合，光大港岛的三家上市平台也纳入到他调整的计划当中。

在华投光大调整旗下业务的同时，孙祖杰在京师的做法又和此时的主流有所差异。

比如他对京钢的做法，更强调京钢完善产业链，对于那些与产业链无关的企业，他都进行了剥离，通过股权转让的方式交给其他的京师企业。

京钢的大规模重组进行了一年多，京钢的负债率降低了不少，企业的经营脉络也日渐清晰，当然作为代价，京钢的产业规模也大为缩水。

而京师组建的企业集团都是同行业合并，严禁跨行经营。而且在合并时，对于原来的公司领导层也进行了大调整，尽可能减少各个集团的内耗。

作为华国混业经营财团模式的开创者，孙祖杰此时的做法明显太奇怪了，而对于这些不同，中枢并没有公开表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还是让结果说话吧。

但是在大内开会时，来自地方的两位执委就有些坐不住。来自于魔都的鲁执事还好一点，魔都的做法更多的是学习京师，只是没有京师那么严格。

而魔都开放较晚，此时并没有形成非常牛逼的民营公司，以国有企业为主的魔都真正有钱的就两家上汽和宝钢。

上汽那边有中枢和德国人盯着，根本不可能乱花钱。而宝钢和江东造船厂这两五百强的种子选手，则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招摇。

前者看到了京钢多种经营的教训，并不愿意脱离钢铁主业。而且此时钢铁产业太赚钱了，他们也无心搞东搞西，只要放心大胆的扩张就好。

而江东造船厂情况比较特殊，他们是老牌国企，目前过得比较艰难，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想太多也没用。

而此时，华裕竟然开始整合国内的造船企业准备造船，江东造船厂根本惹不起，所以他们就比较低调，安心的造自己的船。

但是广南却完全不同，广南的国有企业一般，他们开放很早，这些年发展很快，出现了不少实力很强的乡镇企业。

国家一松口，这些乡镇企业就蠢蠢欲动，开始了大肆扩张。三九药业仅仅是其中的一例，其他疯狂扩张的企业不在少数。

而广南省对此的态度相当开明，你们有本事那就大胆干吧，省里一定会大开绿灯。两人交谈时，对于广南的做法，孙祖杰就有些不同意，

“这些企业疯狂扩张的资金来自于银行。如果他们这一轮扩张失败，出现了亏损或者资不抵债，谁来归还银行的贷款？”

孙祖杰接着话风一转，“还有广发展，这两年他们大举外债，然后把钱借给国内外企业，从中赚取利息差。

但是市场风云变幻，如果这些企业出现了严重亏损，不能还钱，广发展怎么办，他们借得那么多外债怎么办？

费执事，广南无为而治的想法确实不错，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也要对一些风险有所规避，不能什么都不管。”

孙祖杰话说得并不客气，在他看来，广南已经放得有些过头了，一些地方已经呈现出村落化家族化集团化的违法现象。对于这些乱象，广南政府也不怎么管，他觉得太不合适了。

广南的地方利益不能凌驾于华国的整体利益之上，所以他认为广南地方应该做一些必要的事情。广南发展很好，也不能例外于华国。

只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提醒一下已经可以了，他也愿意多事，但是他不以为然的态度，费执事当然看得出来。

这一趟过来，费执事也收到委托，让他试探一下孙祖杰对广南发展的看法，现在看来情况确实有些不好。

随着京师国企改革的顺利进行，此时中枢对推广京师模式的态度已经日见明朗，要不然孙祖杰也不会那么容易拿到那些上市名额。

而具体到孙祖杰个人，此时已经开始流传他的下一步，种种迹象表明孙祖杰很可能要离开京师下地方。

一个立了功的京师府尹，下一步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肯定是华国的经济大省，也就是辽东，齐鲁，中原，江东，西川和广南这六省之一。

费执事是老广南人，孙祖杰这样的经济好手到广南他当然欢迎，但是他并不希望孙祖杰把京师的一些做法带到广南来，广南发展很好，没必要大动干戈。

所以他有些委婉的说道，“祖杰同志，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广南现在发展的很不错，我们更要谨慎，不能耽误了发展。”

孙祖杰笑着说道，“您说得很对，只是我觉得全国一盘棋，广南有些事情也要有些改变！”

孙祖杰当然明白费执事的试探，但是他个人不太愿意去广南，广南执事地位太高，太惹眼了，这是其一。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边太复杂了，大神太多，他只是想实实在在的做点事情，这种费心斗法的事情还是免了吧。

所以他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相信，知道了他的态度后，肯定有人会帮着跑动，让他换个地方，比如江东就很不错，只是中枢到底怎么想的他也不清楚，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